鹿宝贝站在路边摊前,耐心的等卤煮出锅,面前这口有些年头的大铁锅在她看来,就是和平的契机。
这家卤煮火烧摊子在B大南门,地道的京城味,一开就是三十年。
摊主张伯掀开锅盖的刹那,蒸腾的雾气模糊鹿宝贝的视线。
前世的秦妄抢她卤煮,仿佛就在昨天。
前世,她阑尾炎住院,沈广平买了张伯卤煮给她,被路过的秦妄端走了,她一口都没吃到。
那以后,卤煮几乎成了金主召唤器。
每当她准备吃卤煮,秦妄就会神出鬼没的出现。
无一例外的整盆端......
既然他这么喜欢,那她主动买给他,让他吃个够!
秦老师吃高兴了,AD钙奶砸头的事儿,必然翻篇了。
鹿宝贝拎着卤煮,脑补秦妄握着她的手说,宝儿啊,你太懂事!你那项目哥给你投了!咱们夫妻肩并肩手拉手,为了全人类抗癌努力!
想到这,鹿宝贝小腹一热,宛若手里拎的不是卤煮,是全人类的希望。
“婚宴一个脏器类的菜品都没有,你确定秦老师喜欢?”林娜打断好友的傻笑。
“菜不是他定的,没有脏器,恰恰说明秦老师苦啊,他妈欺负他。”
“他妈定的?”林娜纳闷,婚菜都是贝儿爱吃的,秦母有这好心?
“就是老妖婆!要不是她,就罚我以后一胎两宝!胸前挂一个背后背着一个,带着孩子搞科研!”鹿宝贝信誓旦旦。
“说的好像你不要孩子似的。”林娜觉得这个誓言毫无诚意。
“孩子.......”鹿宝贝叹气。
她前世没孩子,今生跟秦老师结婚,秦老师身患隐疾,孩子更没指望了。
不过跟天下苍生比,孩子不重要,她跟秦老师过好比什么都强。
前世张盼儿逢人就抱怨,说秦母心理扭曲,婚宴专挑着她不喜欢的菜准备。
依照她对秦老师的了解,他最忌讳别人强迫他处理琐碎或无意义的事,菜单也是琐碎的东西,肯定跟前世一样,秦母弄的。
大概秦母没打听到她不喜欢什么,挑着秦老师不喜欢的弄,给儿子添堵——要不怎么解释,秦老师最爱的大肠都没有?
鹿宝贝握拳。
有她在,绝不会放任老妖婆子欺负秦老师。
干趴老妖婆,让秦老师卤煮自由!
秦妄打了个喷嚏。
电话那头的秦母假意关怀。
“儿子,你感冒了?”
“没事。”秦妄看向窗外。
教职工宿舍是一排筒子楼,窗外大片粉白的月季怒放。
因为这个独特的视角,他才选的这间位置并不好的宿舍。
花开正好,那个喜欢月季的小太阳却不会过来了。
她此时,已经跟她那个竹马,开着他妈的奔驰奔向自由了吧。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水产小公主太不像话了,抢了我的车跑了!她还威胁我!”
秦母刚吃了丹参滴丸,胸口特堵。
谁家儿媳妇管公公叫二大爷,气得婆婆吃心脏病药?
“如果你不约束她,就她这种跋扈没家教的性子,传出去都是笑话!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秦家?”
“秦家已经是笑话了,不是吗?”秦妄将手探出窗外,握住一朵盛放的月季,月季花刺扎入指尖,浑然不觉。
突然——
“同志您好,我打听下,秦妄老师在这栋楼吗?我是他爱人,我姓鹿,梅花鹿的鹿。”
秦妄坐直。
母亲的声音变成遥远的嗡鸣。
所有感官集中在走廊里渐近的脚步声——
小羊皮根嘎达嘎达的落在水泥地面上,秦妄握着话筒的手指渐渐用力,指尖被刺过的地方点点殷红。
虚掩着的门被轻敲两下,鹿宝贝探头。
“我进来了!”
“儿子,你听到了吗,儿——”
秦妄拔掉电话线,径直看向鹿宝贝。
“没打扰到你吧?”鹿宝贝闪身进屋。
顺势打量他的宿舍,收拾得十分干净,比起她的猪窝利索太多了。
下一秒,鹿宝贝眼睛变大,快步来到窗前,哇了声。
“这视角绝了!”
她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有一片月季,没想到屋里看更好,最好看的那几株都在他窗前,外面反倒是看不到。
她可太爱月季花了!感觉别的地方都没有这里开的好,颜色也特别。
花香顺着窗户流泻进来,她在阳光花香里,没有因为眨眼而消失。
她的馨香与花香糅合在一起,就连卤煮的味道都那么的明媚——卤煮?!
秦妄视线下滑,落在她手里的铝制饭盒,瞳孔微缩。
“看!我给你买了卤煮火烧!”
有严重洁癖的男人眉尾抽了抽,下意识看窗外,丢出去会招蟑螂——
“惊不惊喜?”鹿宝贝比了比她的诚意。
“有些......意外。”秦妄斟酌措辞。
她把铝制饭盒放在消毒水擦过无数遍的桌子上,环视一圈。
只有一张椅子被他占了,于是靠在桌上,面向他邀功。
“不带饭盒是买不到的,但是.......”她压低声音,眼角眉梢皆得意。
她把头凑过来,宛若说惊天秘密,秦妄直腰,把耳朵凑向她。
“我是张伯的老顾客,他愿意借我饭盒,我明天刷干净还他就行,这多大的面子~”
秦妄眉尾的那根筋跳得越发快。
很好,不仅带了油腻卤煮,用的还是别人的饭盒!
“要是让实验室几个馋嘴师兄知道,他们能嫉妒到变形,张伯非常有原则,多少人想要这待遇都没有——你看!”
鹿宝贝打开盒盖,在秦妄惊诧的眼神里夹起一块不明物体,展示她作为张伯心里vip崽的待遇。
“一锅就这么几块肠头都给我了!精华中的精华,呐,快吃吧!”
她把饭盒推向他,秦妄僵了僵。
“给......我的?”
“我看你婚宴上没吃几口,肯定饿了吧?你胃不好——”鹿宝贝戛然。
说顺口了。
胃不好的,是前世的秦总。
秦妄现在这么年轻,胃不一定有问题吧?
秦妄眸子暗了下来,手指蜷缩,血液里嗜血的疯狂在躁动,声音隐忍,低沉。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想着她在婚房里提及的那个孙姓竹马。
她没有开车跟那个姓孙的离开,或许只是少了一道离婚手续。
这算什么,离开前的真诚忏悔?
“我来是跟你道歉的,真诚的忏悔。”
果然,道歉,呵。
下一秒,秦妄的手钳住她纤细的手腕,冰冷的体温掠过两世时光。
鹿宝贝抬眸,对上他泛红的眼。
“你看着我的时候,究竟透过我在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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