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旻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声:“而且,你妈妈跳不了舞正好,没人和你甜甜阿姨争了。做舞蹈首席是甜甜的梦想,你不知道,为了让甜甜开心幸福,我付出了多少!”
“甚至不惜,以身入局……”
以身入局?
沈羡予愣怔地听着,心口蔓延着细密的疼痛。
八年前,沈甜甜找上门来,她才发现自己并非沈家亲生。
她的未婚夫却选择了当众退婚,扬言要把她赶出京城,却转头娶了沈甜甜。
一时间,她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父母朋友,都认定她是鸠占鹊巢,对她百般折辱。
甚至圈子里都说,是她占着沈家的财产不放。
只有傅承旻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她,对她说:“羡予,我娶你,从今以后,我做你的靠山。”
那时,沈羡予百般感动,选择了嫁给他。
她认定他是她的真命天子,因此为了结婚,她拒绝了国外首席舞蹈家向她伸出的橄榄枝。
之后她听到消息,沈甜甜成为了这名舞蹈家的关门弟子。
最后一跃成为了国内舞蹈首席。
她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背后也少不了傅承旻的推波助澜!
怪不得,怪不得结婚后傅承旻对她很好,她却总觉得自己无法走进他的心!
原来一切,都是他精心准备的陷阱,为的就是让沈甜甜实现梦想,幸福圆满!
好一个以身入局!
沈羡予无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傻子?
八年,被同一个人耍得团团转?
这八年,她为了他们放弃自己的梦想。
儿子身体不好,她放弃跳舞,做了医生,走不进丈夫的心,她便变着法的哄他开心。
她甚至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沈羡予的眼泪几乎浸湿了枕头。
她想抬起手擦眼泪,却发现手软绵绵的像面条,抬起来就垂下去了。
是监狱里的人怕她不听话,硬生生挑断了她的右手手筋。
她以后再也拿不起手术刀了。
她可是医生啊!
她一步一步走到外科主任的位置,全都是靠这只手。
现在,由于手术不及时,全毁了。
哗啦!
桌子上的玻璃杯被蹭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外面的谈话声一顿,傅承旻冲了进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将沈羡予抱在怀里:“羡予,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傅承旻眉头紧蹙,俊美冷铸的脸上全是关切。
如果沈羡予没听到他的话,肯定会为他的神色心颤一瞬。
儿子也扑到她的床头,声音哽咽:“妈妈,你是不是要喝水?我去给你倒水!”
若是从前,沈羡予肯定觉得十分幸福。
丈夫把她捧在心尖上,儿子早熟,对她体贴备至。
可如今,沈羡予只觉得他们虚伪又恶心。
被他们耍得团团转的自己,又可笑又可怜。
沈羡予鼻头发酸,四肢百骸都泛着疼,她低头把眼泪憋回去,扯出一个惨白的笑。
看到她这样,傅承旻的声音几乎发颤。
他垂下眼,再抬头时,眼尾泛着红:“羡予,是不是哪里疼?我让医生再过来看看?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做伪证的人,不让你受委屈。”
一滴泪,从沈羡予眼角落下。
她瞳孔颤了一瞬,浑身发冷。
他们的演技可真好啊!
她就这么被骗了这么多年,一直到被吃干抹净,她才发现!
沈羡予神色有些淡,她垂下眼,一反常态的问:“三个月了,还没找到做伪证的人吗?我的手和腿,还有救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他们还有一丝对她的怜悯吗?
她的声音在病房里格外清晰,傅承旻恍惚了一下,这才道:“羡予,我会尽力替你报仇。你的手,我也会替你治好。”
傅小时也靠在她床头,轻轻拉着她的手:“妈妈,不要难过,国内的医术技术不好才这样的,但爸爸请了国外最顶尖的团队!”
是技术不好,还是因为他们拖延时间才这样的?
沈羡予忽然觉得特别累,她在监狱里苦苦支撑三个月,为的就是出狱,见他们一面。
而现在,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给她这样的惊喜。
“算了吧。”沈羡予又扯了扯嘴角,她死死盯着傅承旻的神色,“我只想找到肇事逃逸的真凶,找到做伪证的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神色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羡予,你从前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他微微蹙眉,声音带了些凉,“我会尽力帮你报仇,但我不希望你被仇恨裹挟,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沈羡予心头发苦,五脏六腑痛得几乎麻木。
他们害了她一辈子,她怎么可能好好过日子?
“妈妈,就算你的手治不好,我和爸爸也不会嫌弃你是残疾,放下仇恨吧!”傅小时道。
他的神色天真又残忍。
沈羡予受不了这样高高在上的怜悯,她还想再说什么,傅承旻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眉眼的坚冰在接到电话的一瞬,瞬间融化。
沈羡予静静盯着他,心头发涩。
结婚这么多年,傅承旻对她很好,但神色始终是冷冷淡淡。
她还以为他不会笑。
原来只是不对她笑。
挂断电话,傅承旻神色有些抱歉,他拧紧眉:“羡予,小时学校有些事,我去送一送他。”
沈羡予垂下头。
他忘了,她听力一向很好。
哪怕声音很小,她也听到了电话那头女人大大咧咧笑着的声音:“傅哥,我演出结束了,来接我,我请你吃饭!”
这声音的主人她很熟悉。
是沈家的真千金,沈甜甜。
她活泼又开朗,在沈家,在圈子里都很吃得开。
沈羡予心中一片凉意,忽地觉得很累。
她望向傅承旻,语气挺淡:“可是,今天是周六。”
傅承旻皱眉,冲傅小时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的接上:“我们学校举行了文艺汇演!妈妈我要好好练习,等你痊愈了,正好去看。”
这谎言十分拙劣,傅承旻的不耐烦也十分明显。
是因为她已经成了残废,再也翻不了身,所以他们都不想再装了,是吗?
沈羡予心口发涩,面上淡淡笑道:“去吧。”
傅承旻眉眼舒展,给她倒了一杯牛奶:“你最爱喝牛奶了,喝完了乖乖等我。”
说完,他步履飞快,带着傅小时离开了。
有那么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沈羡予盯着那杯牛奶,笑了笑。
她乳糖不耐受。
爱喝牛奶的,从来都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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