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在前方分叉。

两条路，幽幽的蓝光在两侧墙壁上爬行，看起来一模一样。

她停顿，心脏在肋骨下狂跳。

右边。

记忆里，母亲笔记上画的简图，实验室好像是在右边。

她不再犹豫，挤进右侧通道。

又爬了大概五分钟，也许更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前面豁然开朗。

不再是逼仄的管道，一个半圆形的金属门出现在眼前，门是开着的。

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不是菌丝那种死气沉沉的蓝，是人造的光。

应急灯。

实验室！

她几乎是扑进去的。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大，各种仪器在应急灯下闪着指示灯，虽然主电源断了，但这地方还能用！

就是这里！

刘若欣直奔中央那个最大的工作台，一把甩开背包，摊开林筱雨的笔记。

手指有点抖，不是冷的，是紧张，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但她的动作却没变形，拿取、操作，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这是刻在身体里的记忆，是母亲留给她的。

韩东晟的血样被小心地注入离心机。

嗡——

机器低沉地运转起来，在这死寂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分离完成。

特定的血清成分被提取出来。

接着是能量核心提取物，那东西装在一个特殊的容器里，散发着微弱的搏动感。

两种液体在培养皿中接触。

蓝色与红色激烈碰撞，纠缠，最后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深邃的紫色溶液，粘稠，仿佛有生命。

成了！

“最后一步……”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背包里，第三支试管。

稳定剂。

只要把它加进去……

轰——！！！

实验室的金属门整个被暴力踹开，向内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刘若欣猛地扭头。

门口站着一个人。

西装一丝不苟，下巴刮得发青，黑框眼镜后的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萧总监。

他身后，五个黑影堵住了门口。

源头猎手。

全身重甲，手里的武器黑洞洞的，毫不犹豫地指向她。

“刘若欣小姐，”萧总监开口，声音像金属摩擦，刮得人耳膜生疼，“你母亲若知道你走到这一步，大概会为你骄傲。可惜，她站错了队。”

刘若欣下意识后退，手死死攥着那管还差最后一步的解药。

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实验台边缘。

退无可退。

“别白费力气了，”萧总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把解药材料交出来。我可以考虑，让韩博士保留一点点‘自我’。否则，”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她的绝望，“系统会把他啃得一干二净。”

韩东晟……91%……

刘若欣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凭什么信你？”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却死撑着没有崩溃。

萧总监像是失去了耐心，微微偏头。

他身后的源头猎手，踏前一步。

沉重的脚步声，像踩在她的心上。

数据冲刷着意识，韩东晟感觉自己正在溶解。

系统接入进度：97%。

那些曾属于“韩东晟”的片段，正被飞速地搅碎，变淡，最后只剩下冰冷的数字结构。

我是谁？

他努力回想。

科学家？研究员？还是……怪物？或者只是这庞大网络里的一个点？

一段异常的代码猛地撞入他残存的意识。

结构极其复杂，层层叠叠的加密，像个用电子信号搭起来的迷宫堡垒。

韩东晟仅存的意识碎片聚合起来，用尽最后的力量撞开了防火墙。

“轰！”

代码炸开，无数信息碎片冲进他那快要熄灭的自我核心。

「K计划…最终目标…全人类神经网络…整合…」

「第一阶段：病毒…筛选…」

「第二阶段：转化塔…链接…」

「第三阶段：意识收割…集体…」

「最终…董事会…意识上传…永久统治…」

恐怖的真相在他脑海里铺开。

董事会不单单把丧尸当武器，他们还要把所有活着的人都变成神经网络的“零件”！

一个没有反抗，没有独立思想的人类蜂巢。

韩东晟残余的人性核心，爆发出一股灼热的愤怒，这股愤怒化作电流，扫过数据流的每个角落。

“系统接入进度：98%。”

“人类记忆剥离进度：91%。”

提示音毫无感情。

韩东晟感到自己的核心在塌陷。

无数疑问砸过来：刚才那是记忆？还是接入系统产生的幻觉？我以前……真的是人吗？或者，我从一开始就是一段程序？

“身份确认：韩东晟，K-01实验体，系统接管继承人。”

“权限验证完毕：全网节点控制权限开放。”

“子网络可接入数量：3,792,416。”

整个神经网络向他敞开了大门。

难以想象的力量涌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塔外。

成千上万的丧尸静止在远处，它们在等。

他能“感觉”到每一个变异体的位置、状态，甚至它们脑中那点微弱的、混乱的残留意识。

他也“看”到了董事会的部队——黑色的装甲车围成一个圈，武装人员架起重武器，枪口炮口对准了这座快要散架的转化塔，准备把里面的一切都轰平。

韩东晟从没想过，自己能如此轻易地连接并控制全城的丧尸。

一个念头划过。

塔外围的尸群立刻有了动静。

先是前排几十个，然后是上百个，最后是数千行尸，像一股黑色的暗流，朝着董事会部队的方向压了过去。

——

塔外。

萧总监站在装甲车顶上，举着高倍望远镜，盯着塔顶窗口那片时有时无的蓝光。

他身边，通讯员满头大汗地摆弄着设备。

“里面还没联系上？”萧总监头也没回。

“信号干扰很强，长官。”通讯员的声音有点发颤，“而且…外围巡逻队报告…丧尸群活动异常。”

萧总监眉头拧紧：“怎么个异常？”

通讯员吞了口唾沫：“它们…在排队。排成了…军事阵型。”

萧总监猛地转过身，一把夺过通讯员手里的平板。

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让人头皮发麻——几千具丧尸正以一种诡异的纪律性排成战术队形。前面是那些块头巨大的变异体，中间是密密麻麻的普通丧尸，后面还能看到一些形态各异的特化型。

这绝对不是没脑子的行尸走肉。

这是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