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般的夜幕,严严实实地笼罩着飞云城。白日里的鼎沸人声逐渐消散,唯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犬吠,打破这夜的寂静。王猛坐在客栈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听着墨泯条理清晰地讲述计划,他紧握着的拳头渐渐松开,原本在眼底翻涌的犹豫,瞬间被熊熊燃烧的坚定取代。
“墨公子,”王猛猛地站起身,抱拳的手臂微微颤抖,声音里满是敬佩与决然,“在这局势混乱的飞云城,就冲你这份远超常人的胆识和谋略,我王猛这条命,往后就跟定你了!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墨泯微微颔首,周身散发的冷峻气场,仿佛能驱散周围的黑暗。她毫不犹豫地起身,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衣角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见钱万贯。”说着,便带着阴墨瑶大步走出客栈。
街道上,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墨泯神色冷峻,脚步沉稳,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节点上。阴墨瑶紧紧跟在她身后,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不多时,钱府出现在众人眼前。朱红色的大门高高矗立,宛如一座巍峨的城楼,散发着威严的气息。门前的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扞卫府邸的尊严。大门两侧挂着一对硕大的红灯笼,上面绣着金色的“钱”字,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彰显着主人富可敌国的财富与显赫地位。
三人踏入府邸,庭院开阔,假山池沼错落有致。名贵的奇花异草肆意绽放,散发着阵阵幽香。仆人们身着统一服饰,往来穿梭,脚步匆匆,一片繁忙景象。钱万贯满脸堆笑,快步迎来,拱手作揖,礼数周全:“墨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贵干?”他声音圆润温和,脸上笑意盈盈,可眼神中却透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警惕。
墨泯神色冷淡,单刀直入道:“钱老板,我就直说了。您与柳长风合作矿场交易,可曾想过他的真实目的?”
钱万贯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多年的商场历练让他迅速恢复镇定,脸上重新堆满笑容,语气轻松地问道:“墨公子,此话怎讲?柳老板与我合作,一直都诚意满满,我们的交易进行得也十分顺利。矿场那边的开采工作稳步推进,利润也在逐步增长,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一边说,一边伸手示意墨泯坐下,又吩咐仆人上茶。
墨泯面无表情,从袖中拿出一份密信,“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推给钱万贯。密信的纸张微微泛黄,像是历经岁月,上面的字迹潦草却透着几分急切。她目光如刀,紧紧盯着钱万贯的脸,冷冷道:“钱老板,您看看这个。这是柳长风与手下的密信,他打算在交易完成后,找机会吞并您的产业。他计划先利用您的资金和人脉,将矿场做大做强,然后再找借口将您踢出局,到时候,您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钱万贯接过密信,指尖轻颤,像是触碰到了一块滚烫的烙铁。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瞬间被信上的内容紧紧吸引。
随着阅读的深入,钱万贯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变得如白纸一般苍白。眼睛越睁越大,满是难以置信与惊恐,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了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密信之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拿着密信的手也愈发颤抖。
“这……这怎么可能!”钱万贯猛地站起身,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抖,“柳长风这个卑鄙小人,我如此信任他,还把全部身家都押在了这次合作上,他竟然这样算计我!”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起初是愤怒,对柳长风背信弃义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刺痛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立刻冲去质问柳长风为何如此阴险。紧接着是恐惧,害怕自己多年来辛苦打拼的产业就这样落入他人之手,那些财富、地位和荣耀,都可能在瞬间化为泡影。恐惧迅速蔓延至全身,让他手脚发凉。而后是懊悔,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察觉到柳长风的狼子野心,如此轻易地就掉进了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墨泯冷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神色冰冷:“钱老板,现在醒悟还不晚。只要您与我合作,我保证让您不仅能保住产业,还能在飞云城获得更大的利益。我们可以联手阻止柳长风的阴谋,等事成之后,矿场的利润,我们三七分成。我有把握让这矿场的收益比之前翻上几番,钱老板您只需要在关键时刻配合我,提供一些财力支持即可。而且,我还能为您引荐朝中权贵,拓宽您的生意渠道,以后您的财富定会更上一层楼。”
钱万贯停下脚步,沉思良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脑海中不断权衡利弊。想到柳长风的阴险狡诈,又想到墨泯描绘的美好前景,他内心十分纠结。终于,他咬咬牙,抬起头,伸出手:“好,就按墨公子说的办。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事情办砸了,我这损失,墨公子可得负责。”
墨泯握住钱万贯的手,手上用力,脸上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钱老板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您失望。”她心中清楚,自己在飞云城的布局又稳固了一分。
从钱府告辞出来,墨泯与阴墨瑶快步走向停在街角的马车。夜色浓稠如墨,街道上寂静无声,偶尔传来远处更夫的打更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两人上了马车,墨泯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眉头微蹙,开始在脑海中复盘与钱万贯的会面,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这次还算顺利,钱万贯上钩了。”阴墨瑶打破沉默,轻声说道,“不过柳长风那边,一旦发现钱万贯倒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那人睚眦必报,手段狠辣,说不定会立刻展开报复。”
墨泯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本就多疑,我们得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把其他能争取的势力都拉到我们这边。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差错。”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墨泯沉吟片刻,接着说:“明天,你去联络一下城西的威远镖局,他们在江湖上有些威望,而且与柳长风也有过摩擦。我则去拜访一下城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居士,他们虽然没有武力,但在舆论和人脉上能起到关键作用。”
阴墨瑶微微点头:“好,我会尽快办妥。不过,柳府那边,阿福那边可有消息传来?他要是能及时传递些柳长风的动向,我们也能更有把握。”
墨泯摇摇头,语气冷淡:“还没有,王猛说会盯着,让他务必小心行事。一旦柳长风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必须第一时间知晓。阿福身处险境,稍有不慎就会暴露,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临时落脚的悦来客栈门口。两人下了车,墨泯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招牌,深吸一口气,冷冰冰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墨泯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迅速起身洗漱,换上一身简洁干练的月白色衣裳,显得清爽利落。简单用过早餐后,她与阴墨瑶在客栈大堂碰头,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各自出发。
墨泯来到城中居士常聚的清风茶楼,这里茶香四溢,文人雅士们或高谈阔论时政,或低声吟诵诗词。墨泯找到几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居士,在角落里坐下。她先是与众人寒暄了几句,气氛融洽,然后话锋一转,谈到了飞云城目前的局势。
“诸位,如今这飞云城看似平静祥和,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柳长风仗着权势,肆意妄为,不仅打压各方势力,还扰乱了城中的经济秩序。许多小商户在他的压迫下苦不堪言,纷纷倒闭,百姓们的生活也愈发艰难。”墨泯言辞冰冷,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长此以往,恐怕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有诸位的安稳生活,都将受到严重威胁。”
一位年长的居士皱着眉头,轻轻摇头,神色忧虑:“墨公子所言极是,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柳长风手握大权,人脉广泛,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能与他抗衡?贸然行动,只怕不仅无法扳倒他,还会连累家人。”
墨泯面无表情,从袖中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名单:“诸位,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上面是柳长风这些年犯下的恶行,以及他与各方勾结的铁证。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利用舆论的力量,将这些公之于众,定能引起民愤。到时候,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扳不倒柳长风?”
众人传阅着名单,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义愤填膺。“柳长风竟做出这等事!”一位居士愤怒地拍着桌子,“为了一己私利,置百姓安危于不顾,简直丧心病狂!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必须做点什么!”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几位居士最终决定与墨泯合作,他们表示会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在城中散布消息,为墨泯造势。“墨公子,我们虽无武艺,但这舆论的力量,我们定能发挥到极致。”年长的居士目光坚定,“我们会让城中百姓都看清柳长风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阴墨瑶来到了城西的威远镖局。镖局的大门敞开,里面人来人往,镖师们正在忙碌地装卸货物,吆喝声此起彼伏。阴墨瑶说明来意后,被带到了镖局总镖头的书房。
总镖头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名叫赵天霸,虽然头发花白,但眼神犀利如鹰,气势不凡。他听完阴墨瑶的话后,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柳长风那厮,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上次我的一位得力镖师,就因为不小心冲撞了他的马车,被他的手下打得半死,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只是,你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功吗?柳长风势力庞大,我们若是贸然行动,万一失败,威远镖局可就万劫不复了。这关系到镖局上下几十口人的生计,我不得不谨慎。”
阴墨瑶站起身,双手抱拳,神色坚定:“赵总镖头,我们已经联合了黑虎帮、钱万贯等势力,如今只差您的威远镖局。您在江湖上威望颇高,声名远扬,只要您振臂一呼,必定会有不少人响应。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柳长风的诸多罪证,只要时机成熟,定能将他一举扳倒。这次行动,我们谋划已久,绝不会让您陷入险境。事成之后,不仅能为您的镖师讨回公道,还能让飞云城恢复安宁,对镖局的声誉也大有裨益。”
赵天霸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思考良久。最终,他停下脚步,目光坚定,猛地一拍桌子:“好,我跟你们干!我倒要看看,柳长风那厮还能嚣张到几时!这些年他在飞云城作威作福,我早就忍无可忍了。”
一天下来,墨泯和阴墨瑶都收获颇丰。傍晚时分,两人回到客栈,将各自的成果一交流,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王猛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满脸焦急,神色慌张。
“不好了,柳长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开始在城中大肆搜捕可疑人员,阿福也失踪了!”
王猛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墨泯和阴墨瑶刚刚放松些许的心上。客栈房间内,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墨泯脸色一沉,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冰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慌什么!”墨泯冷喝一声,声音虽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威慑力,王猛一个哆嗦,原本慌乱的神情瞬间被压了下去,“阿福失踪多久了?柳长风那边搜捕的规模有多大,都给我说清楚!有没有打听到柳长风的具体动向?”
王猛咽了咽口水,稳了稳心神:“从今天晌午开始就联系不上阿福了,我派去盯梢的兄弟回来说,柳府的人倾巢而出,大街小巷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还到处张贴画像,但凡看着有点可疑的,都被抓了去,现在城里人心惶惶。据兄弟们打探,柳长风这次是下了死命令,誓要找出我们的破绽。而且,他们搜查的重点区域,似乎都与我们之前的行动轨迹有关,很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墨泯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地板踏出个洞来。阴墨瑶也一脸凝重,手不自觉地握住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柳长风这么大动作,看来他已经察觉到我们在布局了,而且很可能猜到阿福是关键突破口。”墨泯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他现在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在试探。阿福要是能扛住,我们还有机会;可一旦他招供,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阴墨瑶看向墨泯,眼中满是坚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柳长风肯定还会有后续动作,我们得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墨泯沉思片刻,咬着牙说道:“既然柳长风想打乱我们的节奏,那我们偏不如他愿。他大肆搜捕,城中必定空虚,我们趁这个机会,提前行动!”
王猛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提前行动?可我们还没完全准备好啊,而且阿福失踪,柳府的内应没了,怎么进得去?这风险太大了,兄弟们的性命可都搭进去了!万一行动失败,不仅我们性命不保,还会连累所有参与的人。”
墨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阴森:“没有内应,我们就强攻!我就不信,凭我们联合的这些势力,还拿不下一个柳府!柳长风四处搜捕,府内守卫必然减少,这正是我们的机会!越是危险的时候,越要出其不意,才能打乱他的部署。”
阴墨瑶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错,柳长风以为我们会被他这一招吓住,我们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不过强攻也得讲究策略,不能盲目冲进去。得先摸清柳府内部的兵力分布,找准薄弱环节,才能一击即中。”
三人围坐在桌前,墨泯摊开一张柳府的简易地图,用炭笔在上面圈圈点点:“王猛,你带着黑虎帮的精锐,从正面吸引柳府的火力。记住,只许佯攻,不可硬拼,把他们的主力都引到正门。多准备些盾牌,防着他们的弓弩,一旦有机会,就派人制造混乱,给我们争取时间。可以安排几个身手敏捷的兄弟,混入人群,趁乱点燃门口的灯笼,制造恐慌。”
王猛点头领命,脸上虽还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被墨泯的气势所感染,涌起一股豁出去的劲头:“行!我这就回去安排兄弟们,保证把柳府的人都引到正门!我让兄弟们准备好锣鼓,一进去就敲,把声势造得越大越好!对了,要不要准备些烟雾弹,关键时刻能干扰他们的视线。”
“这个主意不错,”墨泯赞许地看了王猛一眼,“多准备一些,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阴墨瑶,你和威远镖局的赵总镖头,从侧门潜入,目标是柳府的兵器库。只要毁了他们的兵器,柳府的守卫就如同没了牙的老虎。进去后,先解决守卫,再点火烧了兵器,动作要快,别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可以让赵总镖头安排几个擅长开锁的镖师,快速打开兵器库的门。”墨泯看向阴墨瑶,眼神中满是信任。
阴墨瑶握紧拳头,坚定道:“放心,我和赵总镖头一定完成任务!我会带上擅长轻功的兄弟,从屋顶迂回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要是遇到突发状况,你那边能及时支援吗?”
墨泯沉思片刻,说道:“我会安排一部分江湖义士作为机动力量,一旦你们有危险,立刻前去支援。但尽量不要暴露行踪,速战速决。”
“我则带着居士们联络的一些江湖义士,从后院翻墙而入,直取柳长风的书房。”墨泯的声音愈发冰冷,“柳长风老谋深算,书房里肯定藏着他的核心机密,只要拿到这些,就能彻底扳倒他。就算抓不到他本人,也能让他身败名裂。大家都小心行事,务必速战速决。行动时间就定在今晚子时,大家回去抓紧准备。”
商议妥当,三人各自回去准备。墨泯坐在床边,仔细擦拭着自己的匕首,刀刃在烛光下闪烁着寒光,映照着她冷峻的面庞。她知此次行动危机重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窗外,夜色深沉,仿佛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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