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远攥着陆沉的手腕快步走向书房时,正在庭院中舞剑的少女忽然收住剑势。她敏锐地察觉到廊下不同寻常的脚步声,将长剑收入嵌着青玉的鲨皮鞘中,足尖轻点石阶,如蝶栖花枝般悄然落在回廊转角处。青丝被剑气拂动的发带还未完全垂落,少女已屏息凝神,借着雕花木窗的间隙朝书房内望去。
少女身着一袭浅紫丝绸襦裙,上身搭着天青色交领短衫,领口绣着银丝缠枝纹,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初绽的身形曲线。腰间束着珍珠白的锦带,缀着两枚和田玉禁步。那双眼睛灵活又明亮,透着一股机灵劲儿,既活泼可爱又带着几分柔美的气质。
少女抬眼望来时,纤长睫毛如蝶翼轻颤,眼波流转间恍若林间小鹿跃过晨露未晞的溪涧。
“表兄又何必着急要走呢?若觉得留在府中是寄人篱下,总不至于连口饭都觉得是嗟来之食吧?”少女俏皮的说道。
“婉儿不得无礼。”李修远轻叩紫檀案几,眼角细纹里却藏着笑意,对陆沉说道:“侄儿,这位是你的表妹,名叫李清婉,要小你三岁。”
陆沉听完李修远的介绍,抬手一礼,“见过清婉表妹。”又想起刚才李清婉的话,复而说道:“既如此,那便叨扰了。”
本来想先去找个安身之所的想法,被暂时压了下去。
席间,李修远问陆沉道:“侄儿可是有了安排?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陆沉不久前刚经历灭门之祸,才来到凤霄城,连个住的地方还没有找到,哪会有什么安排。
看到陆沉神情有些不自在,便主动问道:"你武功练得如何?近日秦王的幽夜司正在招人,不妨去试试看。"
“从小家父就给我打底子了,从未真正教过我武功招式,我只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拳脚功夫。”陆沉尴尬的挠了挠头。
“表兄不如跟我练呢?我武学造诣虽然不高,却师承舞阳真人,也可以将我所学尽数传授与你,将来为舅舅报仇的时候,能用的上。”
李清婉怕陆沉会拒绝,所以特意在‘为舅舅报仇’这五个字上咬的重一些,陆沉听出了言外之意,心里感动不已,但又不愿无功受禄,正在纠结,就听姑母陆雪棠说道。
“沉儿,不要急着拒绝,你不想为你爹报仇了吗?姑母虽为天机阁的养女,但到出嫁前一直是大小姐,你爹对我像亲妹妹般疼爱,我知你心高气傲,但此一时彼一时,将来大仇得报,再感谢你表妹不迟。”
陆沉再没拒绝,感动的说道:“如此便先谢过婉儿了。”
很快几人便吃完了饭,陆雪棠又拉着陆沉说了好一会话,嘱咐他要每日来府上跟着李清婉学习武功招式,才放其离开。
陆沉离开前,又去给李修远辞行,说了每日会来府上叨扰,李修远自是欣然应允。
而后随李清婉走到丞相府大门外,“往后还望婉儿不吝指教,为兄先告辞了。”说完抱拳行了个江湖礼,便走向了热闹的街市。
李清婉直到目送陆沉从视野里消失,笑容才慢慢收敛,正欲转身回府,丫鬟碧瑶便走到近前,笑着小声说道:“小姐,表少爷长得可真是俊俏呢,刚才为表少爷端茶时朝我道谢,把我听的腿都酥了,茶都差点没端稳。”
“确实是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俊俏之人,别说你了,看的本小姐都......”话到此处,自觉失言,便不再开口。
碧瑶嘻嘻笑了说:“哦~看的小姐如何?”
“你这小丫头找打是不是?看本小姐不扒了你的皮。”声音渐行渐远,埋进了丞相府大院之中。
......
太阳西斜,陆沉缓步穿过凤霄城热闹繁华的街巷。
这一路赶来,陆沉也了解了一些京城的情况。
如今的朝廷,当权者是位女皇,先帝驾崩后,传位给了如今的皇长子,女帝当时还是大周的长公主。
虽为兄妹,因并非一母同胞,又因女帝才能远在皇长子之上,于是皇长子视女帝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借机把女帝远嫁和亲,作为牵制敌国的工具。
女帝干脆推翻了皇长子,自己做了这大周朝的皇帝,又把自己一母同胞的胞弟封为了秦王。
原来的京城也并不叫凤霄城,正是在女帝登基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才把京城更名为‘凤霄城’。
如今虽说已过了十五载春秋,但是朝廷内外仍不算安稳,荆州最南边还有倚仗天险称王的天南王,北方凉州与幽州更是连年战乱。
如此环境之下,江湖势力才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就连这大周京城也是遍地皆是佩刀执剑的江湖客。
暮色渐深,天气越发清爽,百姓也出门在街上闲逛,沿街商贩铺面的摊主小厮也吆喝的更加卖力了:
“冰糖——葫芦儿!脆瓤儿甜!”
“阳春面咯!三鲜汤底透亮,葱花飘香。”
“正宗窑烧鸡,祖传配方,油而不腻!”
......
陆沉来到街边的烧鸡铺子,在铺面掌柜准备的饭桌前坐下,“掌柜的,切只烧鸡。”
“好嘞!”
“哎,掌柜的,外地人刚入京城,想谋个生计,应该去哪啊?”
“少侠抬举,像您去哪不能谋个差事啊。不过...这几日秦王殿下的幽夜司正在招揽人手,看少侠这身打扮,一看武艺定是不凡,若能得到秦王殿下的赏识,将来定能光耀门楣。”
铺子掌柜走到陆沉身侧,附耳上来轻声说道:“少侠若是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以您这俊俏的模样,到城东的鹤鸣南馆当个小倌......”
见陆沉面色沉了下来,掌柜自觉失言,让开身子施礼,“少侠拿好,慢走...”
陆沉将散碎银两置于铺面案板,转身便离开了铺面,寻到一家客栈走了进去。
“客官里面请,请问您打尖还是住店?”
“安排一间客房,备一壶温酒。”
“好嘞,您楼上请。”小二引着陆沉来到二楼一间客房。
陆沉卸下横刀,褪下外衫,将切好的烧鸡放在桌前,细想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正在陆沉想的出神之时,一只野猫窜了进来,叼起桌上的一块鸡肉便跑,转身时还将小二刚备好的温酒一脚踹翻,陆沉这个气啊,跟着野猫便追了出去。
等追出房门,正看见野猫顺着隔壁房间的门缝钻了进去,气急了的陆沉也没多想,伸手便撞开了房门。
木门被撞开的瞬间,被蒸腾的雾气糊了个满脸。等视野逐渐清晰,便看到木桶中有一少女一丝不挂的坐在木桶里。
隐约间还能看到光滑的手臂,以及精致的锁骨,再往下...陆沉爷爷成亲的对象,正用两颗烧红的双眼瞪着自己。
“登徒子!”木桶里传来少女又羞又怒的喝骂。她猛地从水中跃出,背过身一把抓起红纱裹住身子,动作快得溅起串串水花。
“误会,姑娘你听我解释......”陆沉捂着眼睛往后缩,突然听见破空声。条件反射地偏头,一根发簪擦着耳朵钉入门板,尾端缀着的珍珠还在簌簌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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