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被方老夫人一顿斥责,吓得双腿一软,忙低头噤声,满腹委屈却不敢再多言,只能怯生生地退至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方老夫人冷冷哼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转头看向王若棠,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今日多亏肖将军夫人及时赶来,不然这府里竟被底下这些不中用的奴才糊弄过去,连郎中都请不进门!”
“不过怀夕腹中的胎儿毕竟是我们方家的骨肉,我怎么会谋害自己的孙儿!今日这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将那些没用的下人重重责罚。”
王若棠神色如常,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怀夕这胎本就不稳,若不是我今日及时赶到,再耽搁下去恐怕孩子就没了。如果你们方家真心想保住这胎儿,应该多费些心思才是,像今日这种事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
她话锋一转,目光直视方老夫人,继续毫不客气道:“当然,我相信方老夫人身为祖母,断不会谋害自家孙儿。但若今后再有任何闪失,府里这些下人嘴杂,难保不会传出难听的流言蜚语,到时候不仅您难堪,方家的名声也会继续受损。”
这些话说得方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攥紧,指尖泛白,显然心中怒意已涌,但碍于颜面,不得不维持体面。
片刻后,方老夫人挤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语气稍显生硬::“将军夫人说得是,是我们方家疏忽了。今日之事,我一定彻查,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王若棠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方老夫人走到床边,语气柔和,带着几分关切:“怀夕,你感觉如何了?腹中可还疼?若有哪里不适,一定要及时说出来。”
陈怀夕看着她这副假惺惺的嘴脸,心中怒火中烧,却不得不暂时隐忍下来,她低声开口,委屈道:“母亲……今日若不是肖夫人,我腹中的孩子……”话还没说完,她便哽咽起来,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她顿了顿,似是积攒了几分力气,咬着牙继续道:“母亲,鹊儿今日请了许多郎中,可他们全都被拦在府外,根本无法进来。儿媳当时以为,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母亲,这件事您可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哪些黑心的下人,要如此害我。”
方老夫人听着,脸色愈发难看,眼底闪过一丝心虚的慌乱,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她轻声安抚道:“怀夕,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凡是牵涉其中的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统统发卖出去!”她伸手轻拍陈怀夕的手背,语气温柔:“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在屋里养胎,府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由我处理,不用你操心。”
“那就劳烦母亲了。”陈怀夕垂下眼睑,眼里藏着一抹寒意。心里却冷笑连连:既然你敢谋害我腹中的孩子,那就不要怪我对你不留情面。方家迟早会牢牢掌控在我的手中,到时候我们在清算这笔账。
屋内一时静谧。方老夫人又嘱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去,步履间仍维持着长辈的威仪,然而背影中却透出几分紧绷,显然心里有鬼。
王若棠算是看明白了方府这两位女主人之间的斗争,这是都想要掌控方家呢。难怪方老夫人要对陈怀夕下毒手。
思忖间,鹊儿撩开门帘进来,“夫人,安胎药煎好了。”
嬷嬷见状小心翼翼把陈怀夕扶起来,靠坐在床榻上。鹊儿端着药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陈怀夕喝下。待夫人饮尽后,又扶着她躺下。
陈怀夕轻轻抚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剧烈的绞痛感已经消失,担忧了一早的心终于落地。
王若棠见她气色稍稍恢复,心中也松了几分。她坐回桌边,提笔写下三张药方交与鹊儿,叮嘱道:“你明日一早去问安堂抓这三副药。安胎药需连续服用一个月左右,直至完全没有腹痛和任何不适为止。四物汤和保阴煎是补气血用的,可以长期间隔服用。”
鹊儿双手接过药方,眼中带着感激之色:“好的,多谢肖夫人!今日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若棠微微颔首,走到床边,再次为陈怀夕诊脉。片刻后,她起身道:“你家夫人脉象平稳,暂时无碍了。不过她身子虚,平时里要多加调养,但滋补要适度,循序渐进。”
陈怀夕屋内的嬷嬷是生养过的,自然懂得这些道理,恭敬道:“肖夫人说得是,这些我都记下了,劳您费心了。”
王若棠点头,缓声道:“既如此,我便先回府了。若你家夫人再有任何不适,就去问安堂找请郎中诊治,切勿拖延。”
“是。”鹊儿和嬷嬷齐声应下,态度恭谨。
陈怀夕听到王若棠要离开,睁开略显疲惫的双眼,轻声说道:“鹊儿,你亲自替我送肖夫人到府门口。”
“好的,夫人。”鹊儿应道。
王若棠拎上药箱,任由知秋帮她系好斗篷,整理妥当后,跟随鹊儿离开西跨院。
途经一处暖亭,里头传来阵阵笑声,夹杂着女子娇媚的嗓音与男子的放浪调笑,格外刺耳。
王若棠微微抬眼望去,暖亭中,帘幕低垂,隐约能见方博胜斜倚在榻上,怀中搂着两名身段婀娜的女子。一人正温柔地喂他果子,另一人倚在他肩上撒娇,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酒菜和几壶美酒。方博胜笑容满面,言语轻佻,浑然一副逍遥快活的模样。
王若棠目光微冷,心里止不住地鄙夷,自己的夫人险些滑胎,性命堪忧,他倒好,非但不关心,反而在此处与女子嬉笑作乐。
明夏和知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面上也露出了几分不屑,反倒是鹊儿,神情平静,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你家夫人难道不吃醋吗?”明夏忍不住问道。
鹊儿低声答道:“我家夫人一向性子宽和,从不与家主计较这些旁枝末节的事。她更在意的是府里的安稳和肚子里孩子的平安。”
话语虽含蓄,却透出了几分深意。王若棠不难揣测陈怀夕的心思——她对方博胜的荒唐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纵容,不过是着眼于长远的利益。她真正要的是掌控方家,而情爱对她而言,早已无足轻重。
明夏和知秋知道陈怀夕是怎样的人,对鹊儿的话保持怀疑,也没当真。
鹊儿将她们送到府门,亲眼看着她们的马车远去后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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