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筠望着陌千羽化作青光消失在天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耳垂上的琉璃金羽。那枚金羽此刻泛着微温,仿佛还残留着青龙灵力的寒意。昨夜冲击金丹时,那道意外闯入经脉的青龙灵力,竟与她体内的凤凰火完美相融——就像冰与火本该相克,却在某种玄妙平衡下化作滋养金丹的灵泉。
她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该来的时候会来,她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锭雪花银放在桌上。银锭在晨光下泛着柔光,足有婴儿拳头大小,足够买下整条街的云吞摊。老摊主掀开布帘时,只看到桌上孤零零的银锭,和半碗尚未凉透的云吞汤。
“真是人美心善的姑娘啊,也不知青龙少主能否娶到这样的姑娘啊。”老者摩挲着银锭上细密的雪纹,这是北境特有的雪纹银,在昆仑城罕见得很。他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对面古槐树上传来窸窣响动。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树梢间早已不见那片藏青色的衣角。
竹青筠本打算在城中闲逛至辰时,但得知天机镜可能存有母亲最后的影像,心绪再难平静。刚才远处昆仑主峰突然冲起的金光让她驻足。她眯起眼睛,看到数道青光正从四面八方赶往主峰。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着急。”她想起陌千羽临走时的话,唇角微勾。距离约定时辰还有半个时辰,足够她去林家探探口风。
晨市已开,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卖灵草的摊主正用露水擦拭玉参,铁匠铺里传来锻造法器的叮当声。竹青筠状似随意地闲逛,神识却锁定了身后五丈外那个灰衣男子——从云吞摊跟到现在,连换三次伪装,却始终甩不掉身上那股淡淡的硫黄味。
她在面具摊前驻足。檀木架上挂着一副凤凰半面,金漆勾勒的羽翼在阳光下流转着火焰纹路,与她耳垂的金羽竟有七分相似。
“姑娘好眼力!”摊主是位戴着眼罩的独眼老者,“这面具是用南离火山口的梧桐木所雕,能挡元婴修士的瞳术。”他压低声音:“昨儿个姜家管事想买,我都没舍得卖……”
竹青筠指尖一顿。姜家?她佯装整理面纱,余光瞥见跟踪者正假装挑选隔壁摊的符纸。
“我要了。”她抛出一枚灵币,在老者惊喜的目光中拿起面具。转身刹那,袖中飞出一只纸蝶,悄无声息地落在跟踪者后颈。
灰衣男子突然打了个寒战,再抬头时,目标已消失在人群中。他急忙闪进暗巷,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镜:“少主,目标跟丢——”
“你是在找我吗?”
竹青筠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冷得像昆仑山顶终年不化的雪。那姜家暗探猛地转身,只见巷口处立着一道素白身影,晨光斜照在她半边脸上,面纱随风轻扬,露出一双含着金芒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修士该有的瞳孔,倒像是某种猛禽锁定猎物时的眼神。
暗探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短刃,刃尖泛着幽蓝寒光:“姑娘认错人了。”他边说边退,靴跟悄然碾碎了一块传讯玉符。碎玉中腾起青烟,在空中凝成朱雀形状。
“姜家的‘幽蓝吻’?”竹青筠轻笑一声,指尖掠过刚买的凤凰面具,“你们少主倒是大方,连见血封喉的宝贝都舍得给暗桩用。”
男子瞳孔骤缩。就是现在!他暴起发难,短刃划出七道残影,每一道都带着腥甜的鲛人毒。巷壁青苔瞬间枯黄,连石板都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竹青筠却纹丝不动。朱唇轻启,一缕金焰飘然而出,在空中化作火幕。幽蓝短刃刺入火幕的刹那,精钢打造的刃身竟如蜡油般融化,毒液还未滴落就被蒸成青烟。
“怎么可能——”暗探惊骇后退,这可是能破元婴修士护体罡气的法宝!
“第三招。”竹青筠忽然报数。暗探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摆不知何时燃起金焰,火舌正顺着刺绣的姜家朱雀纹蔓延而上。他慌忙掐诀引水,可召来的水龙刚触到火焰就“嗤”地汽化成雾。
“别白费力气了。”竹青筠抬手摘下耳垂上一枚琉璃金羽,羽尖对准他眉心,“凤凰火可燃万物,包括...”她眼中金芒大盛,“-----叛徒的魂魄。”羽翎上浮现出细密的古老符文,正是竹家秘传的《焚魂咒》
暗探突然跪地求饶:“仙子饶命!我愿说出姜家秘密!他们正在炼——”
话音戛然而止,一道朱雀形状的赤芒突然从他天灵盖冲出!竹青筠旋身避让,赤芒擦着她耳畔掠过,在石墙上灼出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再看那暗探,七窍流血而亡,眉心赫然有个焦黑的朱雀烙印。
“血咒禁制……”竹青筠皱眉。看来姜家比想象中藏得更深。她弹指甩出一簇金焰,火光掠过尸身的刹那,连骨灰都没剩下,只有地面残留的朱雀纹路证明这里曾有过一场厮杀。
巷口传来脚步声,竹青筠转身时已换上那副凤凰半面,素白衣袂拂过地面焦痕,所有战斗痕迹瞬间被凤凰火净化殆尽。当巡城修士赶到时,巷子里只余一缕若有若无的莲香。
“奇怪,明明感应到灵力波动……”为首的修士举着照妖镜四下探查,镜面却始终澄澈如初。
而此时竹青筠已站在林家朱门外。方才那暗探临死前的话让她在意——姜家到底在炼制什么?为何要特意监视她?她的身份被发现了?
门环上的白虎雕像突然睁开石眼:“来者通名。”
“告诉林霁,”她抬头看向白虎雕像,露出颈侧若隐若现的竹叶胎记,“就说栖月小筑的故人来了。”
陌家青龙潭。
陌千羽落在寒潭边的青玉台上,玄铁靴底与玉石相击,溅起细碎冰晶。天机镜悬浮在潭心石柱上,镜面剧烈震颤,每震动一次就漾开一圈金色涟漪。二长老正带着阵法师结印稳固结界,而三长老脚边跪着个瑟瑟发抖的黑衣人。
“千羽!”二长老的白眉被灵力激荡得飞扬,“天机镜突然示警,此人擅闯禁地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天机镜怎么了?”
“刚才这个人突然冲进来,不知道做了什么,天机镜突然金光冲天,等我们赶来的时候,他就跪在地上,天机镜金光散去,变成现在这样。”
陌千羽龙脊剑未出鞘,剑气已在地上刻出深深沟壑。他走近天机镜,指尖刚触到镜缘就猛地缩回——那种感觉就像摸到受惊的灵兽,镜中传来的恐惧感几乎实质化。
天机镜作为现存世上唯一的上古神器,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它害怕?
他收回了手,转头看向黑衣人,那人蜷缩如虾米,十指深深抠进青石板,指甲缝里渗着黑血。更诡异的是,他周身散发着腐朽的血腥气,像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尸傀。
“说,谁派你来的?”
地上的人颤抖得更厉害,却一个字不说。
三长老忍不住上前:“让老夫搜魂——”
“不可!”二长老急忙拦住,“他体内有噬魂蛊!”说着掀开黑衣人后领,只见颈椎处凸起一个肉瘤,正随着呼吸蠕动。
陌千羽瞳孔微缩。噬魂蛊是苗疆禁术,中蛊者一旦被搜魂就会爆体而亡。
“哼。”看着二长老拦住自己,也没有再上前,而地上的男人听到刚才三长老的话,除了抖得更厉害,还是没有任何话。
“先把他带下去,严加拷问,青龙潭是我陌家重地,没有手谕不可进出,此人能不惊动任何人来到这里,肯定有人接应。”说到这里,陌宸看向二长老,抬手作揖,“还请二长老调查此事。”
“嗯,刚才我也想到了,已派人去调查此事。可是,天机镜——”
二长老点头,抬手让陌千羽起身,看到天机镜突然不抖了,他的声音也停住了。
“天机镜不动了。”
陌千羽也回头看向天机镜,已经恢复到一开始的样子,看来令天机镜害怕的东西就在刚才那个男人身上。
“青冥,你去审刚才的那个人。”陌千羽对着暗处唤了一声。
“属下领命。”暗处突然传来一句话,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这件事肯定有古怪,天机镜除了那日在四象会议上发生异动,这是第二次有异动,可都没有画面显现?难道是在预警?
他想起竹青筠耳垂那枚会变色的金羽,心头突然划过一丝异样。天机镜两次异动,都恰好与那女子有关……
陌千羽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上,辰时马上就要到了,“二长老,三长老,二位先回去吧,我会在此处查看异处的。”
“嗯,千羽,仔细搜索,青龙谭不可出现一点儿差错。”二长老点头,和三长老对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三位长老离开后,陌千羽站在潭边沉思。晨雾笼罩的水面下,隐约可见盘踞的青龙石雕——那是陌家镇压气运的阵眼。此刻石龙双眼竟泛着诡异的红光,龙口中含着的定水珠也出现了细密裂纹。
“连青龙阵都受影响?”他俯身触碰潭水,指尖立刻结出冰霜。水中灵力正在疯狂流向某个方向,就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抽取。
“天机镜在吸收潭中灵力?难道是两次异动耗尽了天机镜的灵力,需要吸收?”
陌宸感受着潭中的灵力消散速度,在抬头看向天机镜,它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石龙双眼红光已然消散,要不是定水珠的裂纹,真看不出刚才发生的事情。
陌千羽抬手扫过定水珠,再看向定水珠,已经恢复原样,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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