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残酷真相·烬影惊弦

“所以我才问您!” 陌千羽猛然起身,青玉茶盏在案几上剧烈震颤,琥珀色的茶汤泼溅而出,在锦缎桌布上晕开狰狞的痕迹,“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少年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灼烧,倒映着烛火的瞳孔里,藏着二十年光阴都无法磨灭的困惑与不甘。

陌无殇望着眼前这张与老友七分相似的面容,喉间像是被陈年的凤凰火灼烧,苦涩难言。他重重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指抚过案几上的裂纹 —— 那是二十年前,老祖归来时一掌劈出的伤痕,至今仍在诉说着那场惨烈。

“千羽,此事起于姜家。” 他的声音沙哑如砂纸,“他们声称竹家供奉的并非上古凤凰,而是堕神降世。所谓凤凰世家,不过是窃取名号,妄图操控四大世家。”

“荒谬!” 陌千羽冷笑一声,袖袍扫过案几,未及饮尽的茶汤轰然落地,瓷片迸裂的脆响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仅凭几句空言,就要覆灭传承千年的家族?”

“自然还有更深的缘由。” 陌无殇闭上眼,仿佛又看见当年议事厅里猩红的烛火,“姜家说,竹家藏有上古凤凰之血。若得此血,便可借涅槃之力突破渡劫期,直达真仙境。”

“简直痴人说梦!” 陌千羽怒极反笑,掌心重重拍在案几上,整座厅堂都为之震颤,“若真有此等神物,竹家何必困守一隅?早该举族飞升了!”

“可当时......” 陌无殇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岁月沉淀的沉痛,“四大世家的老祖在渡劫期停滞太久,寿元将尽。面对永生的诱惑,理智终究被贪欲吞噬。”

他顿了顿,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得急骤,敲打窗棂的声音像是当年凤凰火灼烧的轰鸣,“你要知道,千羽,当族中半数力量都倒向讨伐,反对的声音太微弱了。”

“真是可笑,就为了那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你们就联手毁掉了一个家族。”陌千羽不敢相信这个事情,此时的他与姜云焕一样,觉得这二十年来自己究竟在一个什么家族长大。

陌无殇想到当时竹家众人以身为燃料,与四大世家同归于尽,凤凰火烧了三天三夜,自此竹家灭门。而那个天资卓越的女子,竹家当代家主——竹清岚,被四大世家联手杀死。

“那场讨伐...... 您也参与了?” 陌千羽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让人心惊。

陌无殇缓缓摇头,白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父亲派我外出执行任务。等我赶回时,竹家已成一片火海。我亲眼看见老祖浑身浴血,怀里抱着半块染血的族徽,身后是追出来的凤凰余烬......” 老人的眼眶微微发红,“后来才知道,陈家老祖、姜家老祖当场殒命,林家虽未全力参与,却也折损了不少精锐。”

陌千羽看着手中的茶杯不再言语,真相血淋淋的展现在他面前,让他这20年来沉寂的心如同被火烧一般,久久不能平复。

“此事还有谁知晓?”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陌千羽缓了缓情绪,看向陌无殇。

“当年参与的人大多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陌无殇凝视着少年,浑浊的眼底满是疲惫,“除了闭关的老祖、失踪的你父亲,就只剩我一人。至于其他三族......”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姜家元气大伤,陈家几近灭门,倒是林家……” 老人的手微微颤抖,“他们当年只派了些旁支子弟,却也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陌千羽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指节泛白。这些年他只当陌家的衰败是因父亲失踪,此刻才惊觉,自那场大火起,诅咒的种子便已种下。那些接连死去的长老、缠绵病榻的伤者,还有至今困在后山闭关的老祖 —— 原来他们都在承受凤凰火的反噬,那是竹家最后的复仇。

雨越下越大,檐角垂下的水帘将整座院落笼罩在朦胧之中。陌千羽望着雨幕,突然想起幼时在祠堂见过的壁画 —— 画中凤凰浴火重生,而此刻,他却觉得那火焰如此灼人,烧穿了他对家族的全部认知,也点燃了心底那簇无法熄灭的怒火。

“多谢大长老今日的如实相告。” 陌千羽抱拳行礼,袖间残留的茶香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他望着窗外渐歇的雨幕,青石砖上蜿蜒的水痕如同未愈的伤口,倒映着天际翻涌的铅云。

陌无殇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龙行椅扶手,檀木表面经年累月的摩挲痕迹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油光。他浑浊的目光越过陌千羽,落在墙上那面布满裂纹的青铜镜上。

“这些事情,本来你作为家主也该知晓的。”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褪色的锦袍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天机镜的警示不全无道理,凤凰血脉不会就此断绝。” 他颤巍巍地起身,拄着拐杖走到镜前,枯槁的手掌贴在冰凉的镜面,裂纹恰好沿着他掌纹蔓延,“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看似竹家灭门,可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为何凤凰火在我们体内蛰伏至今,却始终不灭?”

雷声在云层深处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镜中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陌千羽注意到镜面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漫天血火中,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正在振翅,尾羽扫过之处,四大世家的府邸轰然倒塌。

“等到完整的凤凰血脉回归之时,我们四大世家又该如何?” 陌无殇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枯叶般的萧瑟。

他转身时,陌千羽才发现老人鬓角不知何时又添了一层白霜,“当年围剿竹家的人,如今只剩我苟延残喘,那些被凤凰火灼烧的伤口,每到雨夜就疼得钻心…… 这或许就是天道轮回,是我们欠竹家的债。”

庭院里的梧桐树在风中发出呜咽,几片焦黑的枯叶飘落在门槛上,仿佛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余烬。陌千羽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恩怨,或许才刚刚拉开帷幕。

白虎世家。

乌云如墨,压得练武场的青石地砖泛着冷光。林霁银发浸透雨水,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玄色劲装紧贴身躯,勾勒出紧绷的脊背。豆大的雨珠砸在他肩头,溅起细碎水花,却激不起他眼中半分涟漪,宛如一尊被雨水冲刷的雕塑。

暗处,烬影与惊弦如两尊沉默的石雕。烬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低声道:“家主那是怎么了,从陌家回来就变成那样了。” 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与疑惑。

惊弦眼眸微眯,目光穿透雨幕,紧盯着雨中的林霁,沉声道:“不知道啊,从陌家回来之后,家主先去了一趟祠堂,然后就在这站了一天,雨这么大,家主也不用灵力防御。” 话语中同样透露着不解与忧虑。

两人如两尊石像般伫立,注视着雨中的林霁。突然,林霁动了,银发在雨中飞扬,手中长剑出鞘,龙吟般的剑鸣撕裂雨幕。烬影瞪大双眼,脱口而出:“这不是‘白虎啸风剑’吗?” 他挠了挠头,满脸惊讶。惊弦瞳孔骤缩,紧盯林霁的动作,沉声道:“就是,快看,家主使的是不是第八式。”

“好像是。”惊弦连忙看向练武场中的人,雨幕中,林霁的剑招如怒涛翻涌。他剑指苍穹,一道白芒冲天而起,竟真的施展出了从未练成的第八式!

紧接着,第九式、第十式接连而出,剑影化作白虎虚影,爪裂雨幕。

烬影声音发颤:“第十式了,那不是只有元婴期才能用出的吗?家主他 ——” 他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惊弦凝视着林霁周身不断攀升的灵力,沉声道:“你没看错,家主使得就是‘白虎啸风剑’的后三式。” 他能清晰感知到,林霁体内灵力如同沸腾的岩浆,已达金丹九阶后期,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

“惊弦,这是怎么回事?”烬影呆立当场,嘴巴大张,却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惊弦眸光一凛,突然纵身跃起,长剑出鞘,化作一道黑影冲入雨幕。两柄剑相撞,火星在雨水中迸溅,

烬影的嘴惊讶的已经合不上了,可是他不能冲上去,他的境界还没家主高呢,冲上去干什么,挨揍吗?

惊弦压低声音道:“家主,发泄出来!” 他与林霁自幼相伴,深知此刻林霁内心的压抑与痛苦,唯有酣畅淋漓的一战,才能助他释放。

林霁如困兽般嘶吼,剑招愈发凌厉。雨水冲刷着两人的脸庞,却冲不散空气中的肃杀。惊弦巧妙地引导着攻势,既不伤到林霁,又能让他尽情宣泄。烬影在一旁握紧拳头,目光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却只能默默注视着这场惊心动魄的雨中激战。

雨慢慢停下,二人的交手也终于来到最后一招,林霁在那一刻也突破了。

“谢谢你,惊弦。”林霁嘶哑的声音从口中说出。

残雨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零星声响。惊弦收剑入鞘的动作凝滞在半空,林霁沙哑的道谢像根细针刺进他心里。少年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主,此刻却像被抽走魂魄的空壳,金丹突破带来的威压还萦绕在周身,眼底却盛满死水般的灰败。

“家主这是何苦?” 惊弦上前半步,玄色劲装滴落的水珠在两人之间晕开深色水痕,“以您的天赋,突破元婴不过早晚,何必在雨中...”

“早晚?” 林霁突然笑出声,笑声破碎得如同被雨水打落的枯叶,他转身望向祠堂方向,白发沾着草屑凌乱地垂落,“惊弦,你说这世上最锋利的剑,究竟是‘白虎啸风剑’,还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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