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清的神念感知中，与其说那一枚高射炮弹击中了护航战机，倒不如说是那两架f22主动撞上了那枚在前方等待的炮弹。

留给他们的时间是那样的仓促，战机驾驶员甚至连操纵战机进行战术规避动作都做不到。

首当其冲的下腹部战机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连带着驾驶员混杂在了火团之中，碎片雨裹挟着燃油火球坠向地面，另一架并肩飞行的战机则被弹片削断了左侧的机翼，迅速失衡翻滚着砸向下方，其中的两名驾驶员在战机失去控制后，徒劳的挣扎了一会，最终双双弹射出舱。

空军一号同样受到了爆炸冲击波的冲击，罗清感受到了猛烈的震颤，而最惊怒的无疑是一旁的美国总统，这位东倒西歪的总统含糊不清吐着词汇。

“What the hell?”（什么鬼？）

几名保镖转瞬间扑到了这位总统身上，将他保护在内，并手忙脚乱的试图给总统套上氧气面罩和应急降落伞。

“护卫编队，报告情况。”一名西装保镖看着窗外的火光急声呼喊。

“防空火力敌袭，重复，防空火力敌袭。”

“开路的预警机呢，为什么没有反应？！”

“未侦测到任何波段的雷达扫描和火控雷达锁定，未检测到任何疑似导弹的发射源，未检测到任意形式的电磁脉冲干扰，扫描空域一切正常”

“所以他娘的敌人在哪？”

战机编队传来了几声沙哑的电流声，随后沉默的回复道。

“海上有艘渔船。”

一艘雷达看不见，但是肉眼可以看见的黑色渔船，就这么摇摇晃晃的飘荡在太平洋之中，成为了那蔚蓝海天的唯一黑点，压住了整个世界。

…

剩余的六架战机如同鸟群惊散而开，其中两架F22向南北斜掠而去，随后又如同磁铁一样在下方聚拢在了一起，接替了先前牺牲的两架战机职责，成为了空军一号新的腹舱盾牌。

“B组已就位，干扰弹就绪。”

“释放。”

“僚机C组已锁定目标船只位置，我们去解决掉那艘该死的破船。”

就在护航编队刚刚做好侦查、防守、接敌，反击四重任务时，第二枚高射炮弹砸穿了如同火雨降临的干扰弹防护幕，并精准的得砸入了空军一号腹下的新掩护机群，延迟爆炸同时吞没了两架F22。

这一次，剩下的所有战机都看见了，来袭的不是防空导弹，而是古老的防空火炮弹丸。

用以吸引并引爆导弹战斗部的干扰弹被这种势大力沉，纯粹以动能冲击的老式弹丸撞的支离破碎，唯一能拦截防空火炮的就只有下方的两架F22，同样在高爆炮弹的爆炸下化作两团翻滚的火焰。

“见鬼，防空炮？这种老东西是怎么打到我们的？我们在雷达中应该是隐形的！”仅剩的护卫机群的迅道传来不可思议的声音。

在C组冲向敌人之际，D组的两架F22战机紧随已经牺牲的A组与B组，学着他们的样子，并肩飞行在空军一号的下腹部，组成了最后一道钢铁盾牌。

紧随其后的是第三枚高射炮弹，但不知道是因为空军一号乃至护航机队正在进行紧急拔升高度进行规避的原因，还是那位炮击手的瞄准出现了失误，第三枚高射炮弹有惊无险的穿越了干扰弹的尾焰，并在最大高度12000米后自动殉爆。

密密麻麻的爆炸烟尘和碎块砸在了空军一号的上方，发出了密集的撞击声响。

而那前去围剿的两架F22，在近乎2.2马赫的高速俯冲下，很快降到了三千多米的高度，在这里，驾驶员们已经可以用肉眼看清‘黑潮号’的表面。

这是一艘破旧的不能再破旧的远洋捕捞渔船，上面除了一门孤零零的德国88式防空炮，什么也没有。

“他们用这玩意把我们打了下来？”

一号机不可置信的问道。

“三体人显灵了呗。”二号机一语道破真相，他们已经看见那门防空炮正在进行俯仰高度调整，对方将目标对准了他们。

“别太依赖性能，在三体人眼里我们就是爬行的蜗牛！进行动作规避，响尾蛇导弹准备！”

但对方的装填速度仍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从空军一号遇袭开始，这场战争的时间刻度表尚未游过一分钟。

第四枚与第五枚炮弹接踵而至。

炮弹完美预测了C组的规避机动动作，紧要关头，二号机驾驶员超出常理的猛拽了一把操控拉杆，战机以一种落叶飘的姿态胡乱的坠向大地，这种在战机驾驶史中可以被当成标准反面教材的行为为这架战机博取了一线生机，机尾被高射炮弹擦过，爆出一团火光。

但战机主体仍然完整。

而一号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逼近性能极限的常规规避动作同样被那枚炮弹精准的堵住了去路，战机驾驶员绝望的发现，倘若自己不进行任何动作规避，炮弹反而打不着他。

又是一团火光在天空绽放，两朵降落伞在被炮弹命中前极限弹出。

“火控雷达已锁定，目标校准，反击，反击，反击！”二号机乘员燃烧着尾焰怒吼着，两枚响尾蛇格斗导弹朝着那艘褐色的破船带着怒火激射而去，随后，受损的F22在完全失控前，被驾驶员调整了到了敌人的方向，紧跟在两枚响尾蛇导弹之上，朝着目标超音速坠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按下了弹射按钮。

“它跑不了的！最多四秒响尾蛇就能把这艘破船炸进海里喂鱼！”

在被弹射而出狂风之中，二号机的驾驶员瞪眼看向导弹掠去的方向，但随后，他的笑容就凝滞了。

‘黑潮号’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而是微调炮口，再次开出一炮。

820米每秒的炮弹速度算不上多高，甚至远远不如现役的主战坦克炮弹初射速，但相比于尚未完全提速的响尾蛇导弹，这点速度确实够用了。

炮弹比导弹更快掠过二者的发射中线，随后将导弹砸碎殉爆，殉爆的火焰和弹片如同干扰弹一般引爆了后续的第二枚响尾蛇格斗导弹，连带着身后已经完全无人驾驶的F—22战机都被震偏了方向，最终一头扎进距离‘黑潮号’五百米外的大海中。

二号机驾驶员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直到展开的降落伞将他猛拽了一下，他才缓过了神，仿佛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了一般喃喃自语：“炮弹怎么能拦截导弹呢……这又不是近防炮……”

而‘黑潮号’显然对天空上的白色降落伞花毫无兴趣，倒数第二枚炮弹被抱进如今已经殷红的待发射弹仓，随后，这位天赋异禀的电子游戏好手，跟随箭头的指示，又一次将进度条拉到最慢，甚至赶在智子下达点火命令之前，就主动拉开了顶针绳索。

天空上，刚刚拐了一个大弯逃离此空域的空军一号和护卫机队，很快就被第七枚高射炮弹追上。

“D组，做好牺牲准备。”

“D组收到。”

在A、B、C组被一门老式防空火炮全灭的情况下，D组决定履行军人的天职。

就当那枚宛如死神追猎的高射炮弹即将命中最后的护卫战机时，一道单薄的身影突兀的横渡在了两者之间。

是罗清。

“想试探我的实力，大可不必要将总统先生的牵扯进来，魔修的万魂蟠还知道不收凡人呢。”

罗清一声轻叹，取下了金丝眼镜，习惯性的放入袖口，发现西服袖口塞不进去之后，又放进裤兜。

时间仿佛凝滞，无论是天空上的战机还是万米之下的‘黑潮号’号，亦或者天空尚未熄灭的干扰弹和那枚高射炮弹，仿佛都被放缓了无数倍似的，以一种缓慢的姿态，静静的游曳着。

唯一不受影响的凌冽剑光，轻易将高射炮弹完全斩碎，由于速度实在太快，快到炮弹内部的火药都未来得及激发，便跟随弹壳，纷纷扬扬的撒在了天空之下，下起了一场硝化火药雨。

身着西服，打着领带的罗清身形一闪，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那剑光去势不减，化作一道千米虹光。上万米的距离一闪而逝，剑光带着无可匹敌之势，将整个‘黑潮号’完全斩灭。

那一抹恢宏剑光，是‘黑潮号’十几名ETO成员最后看见的东西。

被劈开的海水保持着镜面断口，直到剑光完全没入海水尽头，方才如剑光归鞘，海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合拢。关于‘黑潮号’的一切痕迹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威胁空中一号的敌人被解决了。

“罗清教授呢……”美国总统贴着观察窗颤声问道。

“在东方地平线尽头。”一名保镖沉默的回道。

透过观察窗可以看见，在地平线尽头，一道人形身影以120马赫超高速突击。每秒四十公里的遁速让沿途云团炸成环状音爆，苍穹的爆响历经数分钟后才轰隆隆的传入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吃我一剑！”

恼怒的罗清，剑光交织形成天罗地网，朝着那刻意低维展开，引诱自身出手的智子斩去。

这智子不知道是几维展开，但绝不是三维，它变成了直径仅有一米左右的全反射光滑镜面球体，同样以数百马赫的恐怖速度在云层闪躲。

那剑起初只是极细的金线，贯彻天空之时，卷云层如被煮沸的水银剧烈翻涌，层层剑意从天空荡开，漫天极光竟成了这一剑的陪衬。

毫无疑问，这一剑可以轻松荡灭眼下低维展开的智子。

但智子的反应实在太快了，快到超过人类和修士的预料，逃离路径被全面封死的智子在剑光触及前瞬缩回十一维，以光速逃逸出了罗清的大招打击区，穿越卡门线，进入到了茫茫的宇宙之中。

罗清尝试追击，但在距离地面100公里的距离堪堪停下追击脚步。光速逃逸，质子大小的智子已经甩开了他神念的定位，彻底消散了踪迹。

罗清在卡门线的高度茫然徘徊，这里是地球与宇宙的分界线，他抬头，那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星空。

这个鬼东西为什么能达到光速啊！

大乘期修士的遁速都没有这么恐怖吧？

罗清道心一滞，心中仿佛堵了一块石头。

“无量他娘的天尊，别让贫道抓着你。”罗清低声骂道，随后越想越气，最后朝着智子消失的方向挥出一剑。

这道本可劈开群山的剑气，却在宇宙真空里孤独跋涉，最终如燃尽的香火湮灭于茫茫宇宙。

看着脚下流动，带着丝丝白色莹晕的蔚蓝色星球，罗清沉默的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三分钟后。

空军一号的机舱门响起了敲门声。

美国总统和保镖们面面相觑。

“应该是罗清教授，我去开门，大家系好安全带，保护好总统先生。”

一个保镖硬着头皮开口，他拿安全绳捆在自己腰间，确定总统先生安全之后，用力掰开了机械舱门。

猛烈的罡风瞬间灌入机舱，那名保镖被吹的嘴歪脸斜，连安全绳险些都捆不住他。

门外确实是罗清，他站在飞机外面，一身法力加持下的西服满是烧焦的痕迹，领带已经不见了，头发也乱糟糟的。

这位元婴期面壁者失魂落魄走了进来，看着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总统座舱，轻轻挥手，立刻将狂风平复了下来。

那名保镖心惊肉跳的重新关上了舱门。

“罗清……教授？”美国总统感觉嗓子有些干涸，他艰难的发出声来。

罗清没有回他，而是默默走到了自己的沙发上，陷了进去，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头杵在了面前的礼桌上。

“罗清教授？”美国总统又试探性的问道。

罗清不语，只是一味emo。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空军一号附近挤满了前来支援的中、美、日三国护航混编机群，罗清才终于回过神来。

罗清抬起头，他看着美国总统，忽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保镖吓的魂都冒出来了。

罗清语气微微有些哽咽。

“总统先生……修仙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