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哥哥

【咦,到时间了。】

温阮幼看到香炉里的灰烬,放下弓,掐着太子的腋窝,像抱小孩一样放在臂弯里,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太子还在她的面首言论里没回过神,就两脚一空,被抱在怀里了。

【二姑娘,您抱太子殿下去哪?】

宫人急呼呼的跟在女孩后面。

小孩搂着温阮幼的脖子摇着,心里暗暗催她走快点,别被人追上。

温阮幼瞥了他一眼。

怪可爱的。

【太子身子不好,吹不得风啊】

把太子稳稳放到马上,温阮幼飞身上马,一阵旋风掠过,女子双手挽住缰绳把男孩圈到怀里。

【走,为师送你回凤栖宫!】

从未感受过的风驰电掣呼啸而过。

太子呆了一刹,惊喜回头。

【你答应教我了?你答应了?师父!哈哈哈哈!师父师父师父!】

【小徒儿,嘴张这么大风会灌到肚子里。】

温阮幼笑着低头,对上容珩琉璃眼珠里跳跃的光芒。

等到深夜回家时,小七说郡主在祠堂等着她。

温阮幼不禁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走去祠堂,内心祈祷这次阿姐少打她几棍。

家祠里柔和的烛光随风晃动。

空旷的家祠里女子背影纤细袅娜,慢慢走着,双手端着烛台一只一只点明望不到尽头的长明灯,那是永远回不了家的战士们。

【阿姐。】

身后的声音嗫嚅着,温阮瑶没有回头,继续点着长明灯。

【你想清楚了吗?】

温阮瑶无悲无喜,清冷的如同高处的佛像。

温阮幼思忖着点点头。发现阿姐是背着她的看不见她的动作,又急忙回话。

【我是圣上唯一的选择。】

【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怎么就是唯一了】

温阮幼抬头看了看高台上连成片的黑檀木。

那是他们温家的祖祖辈辈。

高台上的最下面,有一个最小的排位站在定国公夫妇中间。被红绸盖着。

没人询问,也没人打开。每个人都知道那是谁的排位。

如今朝中分四党,将门武官、清流文官、贵族世家、和保皇党。

【我出身顶级世家,将来必定官居武将之首,文官集团也对我评价颇高,我这样三党皆涉人的来保皇,最合适了。】

【你可知未来艰难险阻,一不留意就是万丈深渊】

【我知道。】

【你可知只要你没有战死沙场那必定功高盖主,被君王忌惮猜疑。】

【我知道。】

【你可知如今圣上贪恋皇后美色并不上心朝政,睿王诡计多端世家争强好胜清流虎视眈眈,你与太子举步维艰】

【我知道】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朝局混乱,人心叵测,你与太子并无胜券】

【事在人为,我做事一向不计得失,不论成败。】

温阮瑶闭眼,吸了口气。

似是认命后的妥协。

【那个孩子,你看着怎么样。】

【身子孱弱,好在心性坚韧。】

温阮瑶点燃最后一盏灯,回头认真的看着妹妹。

温阮瑶打理家业,迎来送往只是撑起门楣。

温阮幼入朝为官,才是延续家族荣耀的根本。

可是这个家,一共才两个人。

温阮幼走至家祠最深处,从暗格中取出二尺长的剑鞘,黑檀木发着幽暗的光泽,鞘口繁复雕刻着温家的图腾。

又从另外一个暗格取出一把玄铁打造的长剑,剑刃锋利无比,乌黑如墨。剑柄上雕刻着地藏经。

合二为一,双手捧到温阮幼面前。

【玉儿,三十万神策军交予你手,落子不悔,我们与你共进退。】

地狱还是天庭,只要小妹想,她总是要陪着的。只要二人在一起,再难走的路也是康庄大道。

温阮幼看着眼前能号令所有神策军的斩天剑。

目光沉沉,前途渺茫,此去一路不复返。

接过斩天剑,别到腰间。

【玉儿,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阿姐除了你一无所有,只有这条命还能陪你一搏,只要无愧于心,拼尽全力,结局下场如何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我不争不抢,我不入仕,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我说过,我会护住阿姐,所有想欺辱阿姐的人,我都会一个一个解决。】

温阮幼的阿姐,绝不是上一世异世之人嘴里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她蓬勃坚韧,果决勇敢。

庄宣王府更阑人静,王爷王妃早就熄灯就寝了。

纯柔公主宁时念的梦云轩如琼台仙阁,桂殿兰宫。

一道黑影闪过,守夜的丫鬟婆子呼噜都没顿一下,无人发觉异样。

女子玉榻前。

【谁让你跟她搭讪的?】

一道清冽的声音如同淬了冰。

如水鬼般阴冷的手扣住女子脖颈。

【哥哥喜欢的女孩,妹妹自然也想亲近亲近】

宁时念哑着嗓子。

双手攀上握住自己脖颈的手腕。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满是依恋爱慕

完全不在乎只要他一用劲,自己就香消玉殒了。

【呵?天下有你我这样的兄妹吗?】

月光下的男人醉玉颓山,霞姿月韵,明明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却阴森到让人望之胆颤。本应该在淮阳郡治理蝗灾的男人听闻自己心爱之人被不怀好意之辈接近,连夜赶回来威胁警告。

手指挑起女子的墨发。

女子软榻帷幔落下。

惨白的月光照映着翻江倒海。

她和哥哥再也回不去了,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宁家亲生女的那一刻就回不去了。

宁时念青白的脸在薄衾下。

满脸泪水,嘴唇被自己的牙咬破,不知因为濒死之惧还是剜心之痛。

哥哥啊!

她的哥哥也曾像温阮幼的阿姐一样,对自己温柔呵护,百依百顺。

抱怨怎么呢,如今这般境遇,不全是自找的吗?

那碗不干净的汤粥是她亲手端的。温阮幼的红色衣裙是她亲手穿的。哥哥的腰封是她亲手解的。蜡烛灯芯是她亲手剪的。

身为妹妹的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哥哥怎么能屹立于风雪,端坐在高台。继续当高岭之花呢。

亲手把天上的疏淡又温润的皎皎明月拉入阴沟做老鼠,她宁时念可真是太厉害了。

女将军的太子养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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