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里,烛火摇摇晃晃。
李崇山哆嗦着手,打开手抄本,眼睛飞快地扫着上面的记录。
冷汗一下子湿透了他的后背。
赵毅!这个一直被他看成没用、可以随便拿捏的三皇子,竟然掌握了这么要命的东西!
周显忠这个蠢货!死了还留下这么大的麻烦。
他原来以为,赵毅回京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要宋德在朝堂上发难,加上皇帝的猜疑,就能轻易把他打入牢狱。
可现在,这份账本就像一把刀悬在他头上。要是赵毅把完整的账本上交给皇帝,就算皇帝偏袒二皇子,他也逃不掉干系,轻了丢官罢爵,重了可能就是抄家灭族!
配合,还能有一线生机,把罪名都推给死人。
不配合,就是大家一起完蛋。
愤怒和恐惧在李崇山的心里乱成一团,让他喘不过气。
但他毕竟是老油条,惊慌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开始盘算利弊。
赵毅提的条件虽然会丢脸,却是现在唯一的活路。牺牲一个宋德,保全自己和整个派系,这买卖确实划算。
“赵毅!好一个三殿下!我就陪你玩到底!”
李崇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里闪着阴狠的光,狠狠地把手抄本拍在桌子上。
第二天,金銮殿上。
朝阳照进大殿里,光线斑驳,驱散不掉压抑的气氛。
文武百官站成两排,均低着头。
龙椅上,赵坚脸色阴沉,眼睛深处藏着烦躁。
“宣,三皇子赵毅、御史大夫宋德,上殿!”
穿着朝服的赵毅和穿着官袍的宋德一前一后走到大殿的中间。
赵毅神色平静,好像没看见那些好奇、看热闹、或者担心的目光。
宋德有些激动,眼神里带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崇山。
“宋德,你昨天上的奏折,字句皆是弹劾三皇子,现在当着百官的面,把你查到的都说出来!”
“臣,御史大夫宋德,奉旨去江南查案,发现三皇子赵毅在江南时,暗地里和北蛮勾结,倒卖军粮,证据确凿!请陛下降罪!”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毅身上,不少和二皇子关系好的官员,脸上已经有了幸灾乐祸的笑。
赵坚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向赵毅。
“赵毅!宋德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毅抬起头,对上他父皇审视的目光,语气十分委屈。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
“儿臣在江南查到了已经自尽的户部侍郎周显忠,渎职、勾结北蛮、私下倒卖军粮!父皇您看,这是儿臣收集的罪证!”
“我本想回京弄清楚一切,再将证据交给您,没想到今日宋大人会如此冤枉我!”
旁边立刻有太监来接过账册,递给赵坚。
赵坚翻了几页,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人。
李崇山板着脸,对着赵坚弯腰行礼。
“皇上!臣也有事要奏报!”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转了过去。
李崇山可是二皇子的人,他这时候站出来,连赵坚都意外地看着他。
“说。”
“皇上!三殿下说的都是真的!臣最近刚收到密报,偷偷调查,能证实户部侍郎周显忠确实勾结北蛮,倒卖军粮!”
这话一出来,文武百官傻眼了!
宋德更是整个人都懵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崇山,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
李崇山仿若看不见百官脸上的震惊,继续开口。
“更让臣心痛的是,御史大夫宋德跟周显忠是一伙的!这次他弹劾三殿下,想把罪名赖到三殿下头上,正好死无对证,他的心思太歹毒了!”
宋德总算反应过来了,指着李崇山,气得全身哆嗦,声音都变尖了。
“李崇山!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
“放肆!”
李崇山打断宋德的话,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威胁和警告!
宋德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忽然明白过来!
他被卖了!
李崇山为了保全自己,跟赵毅做了交易,拿他当替死鬼!
金銮殿里的气氛弥漫着怪异。
赵坚看着底下这出乎意料的场面,脸色变了又变。
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但是他亦毫无办法。
赵毅拿出了证据,李崇山也站出来作证,枪口对准了周显忠和宋德。
周显忠死无对证,宋德只不过是个御史大夫,比起皇子勾结外敌这种能动摇国家根本的大丑闻,牺牲一个宋德,把事情说成是臣子之间的陷害和罪臣死前的挣扎,是现在最稳妥、也最保全皇家脸面的办法。
虽然心里对赵毅和李崇山更加不满,但赵坚这时候也只能顺着他们的台阶下。
“够了!证据都在这,岂容你狡辩!”
赵坚把账册往龙案上一拍,下了最后的决定。
“户部侍郎周显忠通敌叛国,罪大恶极!虽然他畏罪自杀,也要追究!传旨,周家抄家!男的流放三千里,女的送进教坊司!”
“御史大夫宋德,身为朝廷官员,不仅没发现问题,还跟罪臣勾结!诬告皇子罪加一等!马上革职,流放到岭南,永远都不准回来!”
宋德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脸色灰败。
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来十拿九稳的计策,最后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凶神恶煞的禁卫走上来,拖着软得像滩泥的宋德往殿外走。
一场本来可能掀起大风浪的弹劾案,就因为李崇山的突然反水,被硬生生压了下去,用一种奇怪的方式结束了。
赵毅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着,明白这一险关已过,心里短暂松了口气。
金銮殿里的风波暂时平息,可丞相府的书房里,那气氛比冰窖还冷。
李崇山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底下站着的几个心腹,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早朝上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他们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刘珙实在憋不住了,往前挪了半步,小心地开口。
“相爷,今天朝堂上的事,下官实在想不明白。”
李崇山冷哼一声,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一圈,眼神跟刀子似的,心腹们不敢出声。
他突然拍了下桌子,声音里全是压着的火气。
“你们真当本相是想帮他?那小子手里,攥着咱们的命根子!”
刘珙几个人的脸倏地就变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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