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墨的雾气中,小白的咳嗽声惊飞了几只夜鸦。我瞥见马叮当指尖的青铜铃铛裂痕又深了几分,那道缝像极了至尊眼底藏着的阴影 —— 三天前他将六道天书塞给我时,眼角就是这样泛着青黑,笑得像个守着谜语的老学究。
“阿鬼,至尊说的‘掌控因果’,或许是道双刃剑。” 马叮当忽然捏碎一片枯叶,碎屑混着雾水粘在她掌心,“你没发现吗?他给的续命丹里,有股龙涎香的尾调。” 她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划,竟浮现出与天书相同的符文 —— 那是玄门失传的 “引灵阵” 残纹。
我猛地按住怀中发烫的古籍,桃花洗髓经的烫金封面突然浮现水痕,像是被泪水浸透的旧信。小白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她指甲缝里的黑血竟在发光:“刚才运功时,经文中有个声音说‘窥天者当碎其瞳’...... 阿鬼,你说至尊会不会......” 她忽然噤声,盯着石台上天书自行翻开的页面。
六道天书的符文在雾中扭曲,拼成一行断续的字:子时三刻,取...... 祭书。最后两字被血雾遮盖,马叮当突然将铃铛砸在石桌上,裂痕中渗出的液体不是血,而是泛着荧光的星砂 —— 那是只有里昆仑才有的 “窥神沙”。“去年冬至,我看见他在藏书阁烧的不是书,是张人皮地图。” 她声音发颤,指尖点在星砂阵图上,“地图边缘画着锁链,锁着的影子...... 很像你鬼眼神通里见过的‘守神卫’。”
话音未落,天书爆发出幽蓝光芒,将我们拽入旋转的符文漩涡。再睁眼时,已置身燃烧的山脉裂缝中。岩浆里浮沉着半具骸骨,肋骨上刻着与马叮当铃铛相同的裂痕纹路。远处石刻的神兽图腾突然转动头颅,所有目光都盯着我怀中的古籍,而它们跪拜的持斧者轮廓,竟与我在镜中见过的 “鬼眼倒影” 有七分相似。
“小心!” 小白的尖叫被热浪扭曲。浑身冒火的巨兽踏碎岩层冲来,颈间锁链刻着的不是 “守神卫”,而是残缺的 “护...... 人” 二字。马叮当的铃铛碎成齑粉,飞出的不是符纸,而是七十二片记忆残片 —— 每片都映着至尊与不同人的对话,关键词汇全被星砂遮盖,唯有 “平衡”“劫数”“代价” 等词清晰可辨。
“他在拿我们试‘因果平衡术’!” 她挥袖洒出残片,在巨兽身上激起点点荧光,“你每次用鬼眼神通后嗜睡,是因为他在你的灵脉里种了‘窥天籽’。”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想起每次睡醒都会看见至尊坐在窗边,对着月光擦拭一枚青铜戒指,戒面刻着的云纹总让我莫名心悸。
天书与洗髓经悬浮空中,拼成的不是弑神台,而是座残缺的八卦阵。当巨兽利爪擦过我面门时,两本古籍突然显露出夹层:六道天书里夹着半卷《凡人启神录》,桃花洗髓经内页藏着用金粉写的 “渡厄咒”。咒文末尾盖着至尊的私印,印泥竟是干涸的血迹。
“阿鬼!看水晶球!” 小白的呼喊混着岩浆爆裂声。山谷深处的水晶球里,至尊正对着石壁上的星图沉思,他指尖抚过的不是 “神王座”,而是 “劫数轮” 三个字。石缝里渗出的液体并非神血,而是普通的朱砂,他用来绘制阵图的笔,是用我的头发搓成的命魂绳。
“里昆仑不是牢笼。” 马叮当咳出荧光血沫,指着水晶球里的骸骨堆,“这些人都戴着与你相同的窥天籽吊坠,至尊每年冬至都会来这里......” 她忽然剧烈颤抖,盯着自己掌心的星砂正在向我汇聚,“他说要‘逆天改命’,但代价从来不是他自己。”
热浪突然凝结成冰晶,所有火焰都指向天书上未完成的祭文。我这才看清古籍封面上的暗纹,是用三种不同血质绘成的北斗七星图,斗柄末端连接着三个模糊的人影轮廓。远处传来子夜钟声,天书开始吸收我的灵力,洗髓经的血纹在我手臂上拼出 “替” 字。
小白突然用黑血在我眉心画符,她的指尖掠过我眼皮时,我鬼眼神通竟看见双重画面:一重是至尊在布置弑神阵,另一重是他在暴雨中抱着遍体鳞伤的我狂奔,怀里掉出的半块玉佩,正与我颈间的碎片严丝合缝。
“他要的不是神核。” 马叮当将最后一片残片按在八卦阵眼,整座山谷开始逆转,“是......” 她的话被水晶球的爆裂声打断。至尊的虚影出现在雾中,他望着我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而是混杂着愧疚与决绝的复杂光芒:“阿鬼,记住,里昆仑的钥匙在......”
话音未落,我的鬼眼神通突然看见二十年前的雪夜:一个蒙面人将襁褓中的我放在破庙门口,襁褓里除了半块玉佩,还有本染血的《六道天书》。而那人腰间悬挂的,正是马叮当那枚裂痕青铜铃的完整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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