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海棠花开得正艳。
叶桢命人在树下摆好坐席茶果,夫人小姐们可在树下赏花闲聊,饮茶吃点心。
海棠树外,是侯府的校场。
透过朵朵粉花,隐隐可见军中男儿们或跑马射箭,或比武切磋的英姿……
这是忠勇侯想出来的法子,既能让对面的未婚小姐和夫人们看到光棍们的魅力,又不会坏了男女大防的规矩。
原本,他是让谢霆舟来做此事的,但谢霆舟以今日进宫当差回绝了。
忠勇侯为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崽子们能娶上媳妇,只得亲自上阵,自然,其余男客纷纷陪同叫好。
大家都是人精,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的封赏宴也是相看宴。
此番大捷,忠勇侯部下小将几乎都得了赏,家中有女儿还没着落的,不由动了心思。
甚至有夫人为了能给自家女儿挑个好的,仗着已婚妇人的身份,直接扒开花枝,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只要忠勇侯不倒,这些小将,个个有前途,其余夫人又怎敢落后。
见事情顺利进展,叶桢暗暗松了口气,端起茶水轻啜。
忽然,一婢女匆匆跑来,在她耳边低语,“少夫人,不好了,湖边有两位小姐闹了起来……”
叶桢听完婢女的讲述,让谢瑾瑶招待一众夫人小姐,自己跟着婢女前往湖边。
谢瑾瑶见她离开,嘴角扬起一抹冷意。
叶桢到时,远远瞧见其中一人被撞进了湖里,虽被身边婆子丫鬟七手八脚地拉了上来,但浑身湿透。
她忙让人拿来披风系在对方身上,又吩咐婢女领着她去换衣裳。
被推下水的姑娘叫沈碧水,因父亲和叶正卿交好,得以跟在叶晚棠身边。
她不甘心就此离开,同叶桢道,“少夫人,您评评理,路面这么宽敞,她故意往我身上撞,还说是不小心。”
“我刚刚不是让你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故意么?”
另一姑娘罗兰巧哼道,“你若不服,本姑娘还可再让你下一次水。”
她是忠勇侯副将的女儿,平日和谢瑾瑶关系要好,也习了她的嚣张脾气。
刚刚她在湖边撞倒了沈碧水,嘴上说不小心,却不道歉。
沈碧水衣裙被弄脏,心里有气,认定她是故意欺负,这才吵了起来。
罗兰巧为了证明自己若故意,直接能将人撞水里,她真的将人撞下了水,就是叶桢刚刚看到的那幕。
叶桢浅笑,“两位姑娘的官司,我不清楚,但两位今日既来侯府做客,还请给侯府薄面,恩怨暂且搁置。”
等出了侯府,你们想怎么闹,便怎么闹。
见叶桢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思,更没讨好哄劝,罗兰巧愣了愣。
一般遇上这种事,主家不都是问清经过,再做和事佬么。
叶桢怎么不按套路来,定是她长在乡野,没人教,不懂京里的规矩。
正欲胡搅蛮缠,便听得叶桢道,“眼下正是春寒料峭时,沈姑娘还是及时换衣的好,免得惹了风寒白白受罪。
若非要断个是非,我可派人去请两位家中长辈前来,亦或者请侯爷一同过来,也可。”
“二少夫人,你怕不是脑子糊涂了吧?这种女子后宅事,怎可惊动侯爷?”
罗兰巧震惊,“你到底会不会管家?”
谁家管家的,一遇到事就找家里的顶梁柱啊?
男人可都是在外面做大事的,女人依附男人而活,因而得替男人管好后宅俗务。
叶桢眉目平静,“你要在侯府宴会闹事,便是打侯府的脸,打侯府的脸就是打侯爷的脸,有人打他的脸,我身为儿媳,知会他是应该的。”
罗兰巧竟无言反驳。
谢瑾瑶让她将叶桢引到客院,她才故意寻了沈碧水的麻烦。
叶桢是主宴人,府中有事自是她来解决,等人到了,她缠闹一番,再设法将人弄到客院。
可谢瑾瑶没告诉她,叶桢会用父母和忠勇侯压她。
正不知怎么办时,听得沈碧水道,“我去换衣服,还请二少夫人莫要通知我父亲母亲。”
她是庶女,父母不会为她做主,反而会嫌她惹事。
叶桢颔首。
沈碧水看了眼罗兰巧,似害怕再被她欺负,问叶桢,“二少夫人可否陪我一起?”
“海棠林那边还需我招待。”
叶桢要拒绝。
罗兰巧眼眸一亮,有了主意,毫不避讳地朝沈碧水挥拳,眼神威胁。
沈碧水瑟缩了下,揪住叶桢的衣袖,“求你了,二少夫人。”
很是可怜的样子。
叶桢不知是心软,还是也怕她们真的将事闹大,答应了沈碧水。
目的达到。
罗兰巧心中得意,“我也要去。”
免得中途出变故。
她亲眼看着叶桢进了客院,才转身去通知谢瑾瑶。
沈碧水换好衣裳,感激叶桢,又说不敢再去前头,省的再被罗兰巧盯上。
她受了惊,想在客院休息一会儿。
叶桢没意见。
只还没出院子,又有一小厮垂头跑来,“少夫人,东边屋子有个客人喝多了,不省人事,您快去看看吧。”
客院西边供女客更衣休息,东边则方便男客,分别有婢女小厮看守。
挽星闻言,便道,“既是男客不舒服,你该及时去请大夫,或禀明侯爷,让少夫人去看是何规矩。”
小厮被训斥,忙跪地,“小的实在是被那小将军吓到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想着如今是少夫人管家,小的这才忙来通禀。
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小的实在担心那小将军出事。”
叶桢似也害怕出事,吩咐挽星,“你去请府医。”
又看向小厮,“带我去看看。”
小厮始终垂着头,闻言,忙起身将叶桢引到了一间房中。
“人在里间,不知眼下如何了。”
进了屋,小厮这般道,却未上前,而是闪身退出,及时锁住了房门。
叶桢察觉忙拍门,却只拍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小厮露出得逞的笑,转身去追挽星,告知她男客已醒离开了客房,少夫人也回了海棠林,不必请医。
挽星不疑有他,忙也返回海棠林,却未见到叶桢。
正欲去寻时,听得谢瑾瑶大声道,“挽星,二嫂呢,怎的还不见她过来。
快到中午了,该开宴了,可别饿着夫人小姐们。”
挽星不知如何回复,谢瑾瑶又笑道,“该不是二嫂亲自去下厨了吧。”
她似炫耀道,“不瞒诸位夫人小姐,我家二嫂厨艺很是了得,说不得诸位今日有口福了。
可有人同我去瞧瞧,二嫂替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这话明夸暗贬,权贵圈中,当家主母最多偶尔为亲近的人下厨,谁会在宴请时亲自下厨招待客人。
只有下等出身的人家才会如此。
精明的夫人看出姑嫂不睦,不愿参与侯府家事,拉着自家晚辈继续赏花。
但也有不少想讨好谢瑾瑶这个嫡女,或者喜看热闹的,跟着她浩浩荡荡去了灶房。
灶房告知,叶桢不曾去过。
谢瑾瑶吃惊,“那二嫂丢下一众客人,去哪里了?”
罗兰巧似现在才想起来,一拍脑门,“她不会还在客院吧?”
“这话怎么说?”
有人问。
罗兰巧便道,“我刚不小心撞了沈家小姐,弄脏了她的衣裙,便陪着她一同去客院更衣,少夫人当时也一起去的。”
“莫不是客院出了事?”
谢瑾瑶焦灼,忙疾步往客院去,等在西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时。
她眼底的笑意压都压不住,叶桢啊,叶桢,你今日死定了。
嘴上却是道,“会不会是去了东院?”
罗兰巧打配合,“那快去瞧瞧吧,可千万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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