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谷的谷雨时节，善缘花的七瓣花蕊终于舒展，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花瓣在晨露中流转，宛如天上的彩虹坠落在“护生碑”前。虎娃蹲在花旁数了三遍，突然跳起来拍手：“爹！七片花瓣！和小鹿的银铃数量一样！”
李善人刚把最后一筐新麦抬进义仓，抬头便看见山口处腾起细雪——二十辆插着鹿纹旗的马车正碾过春雪，车辕上的铜铃与鹿王断角上的银铃遥相呼应。“是关内的善堂来了！”老猎户擦着汗笑，他腰间挂着的兽皮袋，正是用当年李善人救下的母狼蜕下的皮毛缝制的。
“李大哥！”王掌柜的声音穿透晨雾，他从马车上抱下个檀木箱子，箱盖刻着百鹿图，“京城善堂的老人们听说善缘花开了，连夜赶制了‘万善金匾’！还有——”他神秘地眨眼，掀开箱盖，“太医院首席医正托人带来的《护生医典》，说要送给雪谷的小神医虎娃！”
虎娃正蹲在溪边给受伤的燕子包扎，闻言蹦起来：“我不是神医，是小鹿和红狐教我认草药的！”他举起缠着蒲公英的竹枝，溪水倒映着他鼻尖的花汁，像抹天然的胭脂。
商队里走出个穿青衫的少年，怀里抱着个精致的鸟笼：“虎娃弟弟，我是三年前你爹在暴风雪里救下的书生！这是会说人话的金丝雀，它会唱《善芽歌》呢！”金丝雀扑棱着翅膀飞出笼子，停在虎娃肩头，清脆的歌声混着鹿鸣，惊起满溪的桃花瓣。
午后，雪谷的义学堂迎来了特殊访客——十位白胡子老学究。他们捧着经卷，望着学堂里用鹿骨刻字的虎娃和难民孩子们，老泪纵横：“我等在关内听闻雪谷善举，特意辞官来此，愿为孩子们讲授《论语》《孟子》，更要将李施主的善念写入史书！”
李善人慌忙扶住最年长的夫子：“老先生折煞我了，我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
“非也非也，”夫子捋着胡须摇头，指向窗外正在给小马驹治病的虎娃，“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施主救鹿、济民、育幼，看似小事，却让善念在雪谷生根发芽，进而蔓延至天下。这，才是真正的大善！”
暮色四合时，鹿王突然领着鹿群冲进院子，鹿角上挂着用油纸包着的草药——正是雪山顶上的“千年雪参”，专治肺痨的神药。“爹！小鹿说，这是送给老猎户爷爷的！”虎娃踮脚取下雪参，鹿王温热的鼻息拂过他手背，银铃落在善缘花旁，竟与花瓣的七色光晕融为一体。
深夜，李善人在油灯下翻看《护生医典》，忽见纸页间飘落张字条，墨香里混着松针的气息：“施主可记得，十年前在松林救下的小松鼠？它如今已是万松岭的‘松塔使者’，每年霜降都会为雪谷送来松果——”
话音未落，窗台上“扑棱”落下只松鼠，尾巴上系着金闪闪的松塔，里面竟藏着粒浑圆的珍珠。李善人愣住了，这正是当年小松鼠被陷阱夹伤时，他用自己的银簪换下的保命之物。
“爹，快看！”虎娃举着盏莲花灯冲进屋，灯油是红狐送来的熊脂，灯芯是鹿毛搓成的，“红狐姐姐说，善缘花的根须已经长到山脚，连最北边的冻土都开始冒新芽了！”
春分后的第一场庙会，雪谷比过年还要热闹。关内赶来的戏班在“护生碑”前搭起戏台，唱的不是才子佳人，而是李善人救鹿济民的故事。当戏台上的“虎娃”抱着假红狐唱《善芽歌》时，真红狐突然跃上戏台，用尾巴卷起戏服，露出下面绣着的鹿纹——那是难民们连夜赶制的谢礼。
“李善人到——！”一声长喝打断了掌声，八名锦衣卫抬着鎏金官轿停在庙前，为首的千户捧着圣旨，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恭敬：“奉皇上旨意，封雪谷为‘天下第一善乡’，赐良田千顷、银万两，着李善人担任‘善缘使’，兼管天下义仓！”
李善人惊得后退半步，撞在刻着“善”字的石碑上：“草民何德何能……”
千户轻笑，指向石碑：“皇上说，雪谷的善念，是我大明的祥瑞。您看——”他展开圣旨，上面竟画着善缘花的图案，“宫里的钦天监说，此花现世，预示着天下太平，善念大兴。”
庙会散场时，虎娃忽然拽着李善人的袖子指向天空：“爹！是小鹿的银铃光！”只见七道银光划过夜空，落在雪谷的七个山头上，每个光点都变成了闪烁的“善”字。鹿王低鸣着跪下，让虎娃骑上背，红狐们则围着善缘花跳起了圈舞。
“知道吗？”小普不知何时站在李善人身边，袈裟上落着片七彩花瓣，“波斯商队说，善缘花每开一次，就会在人间种下七千个善念。您看——”他指向山口，又有商队陆续赶来，车上载着树苗、药材、书籍，“这些人，都是被善缘花的传说吸引来的，他们要把雪谷的故事，带到更遥远的地方。”
三个月后，雪谷的义仓扩建到了七座，学堂里的孩子增加到了百人，连最北边的猎人部落都派来了求学者。虎娃学会了用鹿语与百兽交流，他给每只新生的鹿崽都起了名字，给每只受伤的鸟儿都做了竹制的巢穴。
深秋，善缘花结出了七颗金色的种子。李善人将它们分别埋在雪谷的七个山头上，鹿王带着鹿群在种子旁守护了三天三夜。当第一场雪落下时，七个山头同时亮起金光，连成了巨大的“善”字，映得整个雪谷如同白昼。
“爹，你说善缘花的种子会开出什么样的花？”虎娃裹着红狐送来的皮袄，望着山头的金光。
李善人摸着孩子的头，想起十年前那个抱着鹿崽取暖的冬夜：“会开出让天下所有生灵都能吃饱穿暖的花，开出让每个生命都能被温柔对待的花。”
山风掠过，善缘花的残瓣落在“护生碑”上，与鹿王的银铃、红狐的尾毛、虎娃的笑声融在一起。小普合十望向星空，看见银河竟也组成了“善”字的形状——原来好人的福报，从来不是局限于一时一地，而是如同银河般，照亮整个天地，让每个角落的善念，都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竹篓里，三花猫正蜷在善缘花的金种子旁打盹，三只雏鸟已能模仿百兽的语言。小普知道，下一站他将带着雪谷的故事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但无论走到哪里，雪谷的善缘花都会在他心中盛开，提醒他：当好人的善念与众生的感恩相遇，便是这世间最动人的福报，如同善缘花的七色光芒，永远温暖，永远璀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