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焕望着卿梦萱匆匆离去的背影,垂落在腰间的手无意识摩挲着玉坠。
方才她转身时裙角掀起的一丝褶皱,脸上的面纱微微吹起。
那一瞬间,闻景焕忽然觉得面前之人有些熟悉。
他蹙了蹙眉,最终将目光从长廊尽头收回。
“兴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神了。”他自嘲般低语,墨蓝色的衣袍扫过青石阶,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太后寝殿外。
卿梦萱攥紧药箱的指尖微微发白,还未靠近就注意到了两幅陌生的面孔。
领头的侍卫长见她走近,卿梦萱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可脚下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难以挪动。
侍卫长一个箭步冲上前,停在了卿梦萱的跟前。
下一秒。
竟是主动抱拳行礼,“云姑娘,皇上下令由我等护卫太后周全,您可随时出入。”
她颔首应下,低垂着双眸。
目光扫过侍卫腰间统一的蟠龙纹令牌,她认得这块令牌。
这是御前亲卫才有的标识。
看来皇上终究是选择相信了她的话,将太后身边的人都彻底清洗了一遍。
“放肆!本宫是当朝公主,你们竟敢拦我!”
尖利的呵斥声骤然撕裂寂静,卿梦萱脚步一顿。
转头便见洛婷芳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地冲上台阶,发间的金色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摇晃。
“给你们胆子了?现在连我都不能进去太后的寝宫?”洛婷芳怒气冲冲看着面前的侍卫。
而他们却依旧是板着一张脸。
四名侍卫横刀交叉成十字,看到这一幕,洛婷芳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了起来。
“还望公主恕罪,”侍卫长声音平静如铁,“皇上有旨,除云姑娘与太医外,任何人不得擅入。”
“我若非要进去呢?”
“请公主拿圣上得手谕过来。”
“混账东西!”洛婷芳扬手便是一耳光甩去,却被对方侧身避开。
洛婷芳没站稳,踉跄半步。
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宫是太后嫡亲的侄女。”
“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遥想当年太后亲手为本宫绾发及笄的时候,你们这群贱奴还在泥里打滚呢!”
卿梦萱站在柱子后面,冷眼瞧着这出闹剧,抬脚便要绕开人群。
“你给我站住!”洛婷芳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直接大声呵斥。
她突然一个转身挡住了卿梦萱的去路,鬓角散落的碎发衬得眼神愈发癫狂。
她站在卿梦萱的身边,环视了一圈,“云娘真是好手段啊,前脚勾着摄政王,后脚又哄得皇兄把亲卫都拨给你用。”
洛婷芳忽然压低声音,放肆大笑了起来,“有一点本宫倒想很好奇,既然现在看见了云姑娘我倒是想问问。”
闻言,卿梦萱默不作声。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洛婷芳怎么作妖。
下一秒,女人讽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听闻,昨夜你在御书房待了半个时辰,莫不是连龙床都……”
“啪!”
一道清脆的把掌声在殿外会挡着。
洛婷芳捂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怎么也没有想到,卿梦萱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洛婷芳气得直跺脚,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你们都愣在这里做什么?没看见这个贱人对本宫动手吗?”
“望公主恕罪!”侍卫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洛婷芳,只是淡淡地开口说道:“臣等奉陛下之命再此守候,其余的事情臣等一概不管。”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到时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洛婷芳转而将视线转移到卿梦萱的身上,“你居然敢对本公主动手,你看我……”
卿梦萱缓缓收回发麻的右手,面纱下传来冰冷的声音,“刚刚给你的这一掌,是教你记得何为尊卑。”
她逼近半步,盯着洛婷芳瞬间红肿的脸颊,“皇上仁孝,听闻太后中毒后彻夜难眠。倒是公主您……”
卿梦萱走上前。
突然伸手捏住洛婷芳腕间玉镯,力道大得在洛婷芳的手上留下了红痕。
“这翡翠镯子成色极好,只是之前未曾见公主带过呢?”
见状,洛婷芳有些心虚,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卿梦萱的手上挣脱出来。
奈何,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自己根本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下一秒,卿梦萱的声音继续从耳边传来,“只是戴久了难免浸染药味,或许可以请太医过来查验一番,看看这里面到底添加了什么药材?”
洛婷芳瞳孔骤缩,猛地抽回手腕。
整个人因为惯性,重重地砸在了围栏上,“你这个贱人,休要血口喷人!本宫现在就去禀告皇兄!”
“公主请便。”卿梦萱转身将药箱递给侍卫检查。
声音轻的仿佛跟她无关一样,“民女只是提醒您一句,皇上既换了这批亲卫,太医院怕也早得了吩咐。”
“您猜他们验毒时,会不会'恰好'查出些别的东西呢?”
洛婷芳踉跄着后退两步,精心描绘的眉毛几乎拧成乱麻。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威胁本宫?”洛芳婷的手死死地拽着裙摆,那双眸子布满了红血丝。
就这么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似乎要将卿梦萱看穿。
卿梦萱轻笑的声音缓缓传来,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民女并非是威胁公主,只是给公主提个醒。”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公主做事还是要小心一点。”
卿梦萱已经把话说的很委婉了。
至于洛婷芳能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就看她自己的领悟了。
卿梦萱朝着洛婷芳行了个礼,“民女先进去了,太后还在里面等着我给她施针呢。”
“我们走!”洛婷芳冷哼了一身声,她扯过呆立一旁的宫女。
“去给本宫查清楚,那个贱人三年前到底死没死透!”
寝殿内。
卿梦萱将药箱搁在桌面上,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方才与洛婷芳对峙时的戾气层层褪去。
她闭了闭眼,任由太后床幔间飘来的安神香沁入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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