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在脑海中搜罗着合适的人选,一个名字忽然闪过——离照。
千器阁的阁主离照,他当初布下幻境为千器阁遮障,令她险些没找准路,想必,他的幻术是不差的。
再者,这人只喜欢搜集死人的武器,不爱管活人的闲事,或许可以找他一试。
然而还没到来得及高兴,新的问题又来了——
去哪里找离照?
上次谷人和吐人的纠纷事了,三姐贺成依有传消息给青琳姑娘,说所谓的千器阁早已去无影踪,追查不到,想必是离照不愿意让许多人知道,自己搬走了。
这人来去无踪,想要见他,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紫依正为难着,长老的六一居恰熄了灯火。
一抹残影从空中掠过。
紫依敏锐地察觉到了,心想:“会不会是泀钥来了?”
不假思索便追了出去。
又一道残影从空中掠过,追着前面那道过去。
少顷,泀钥的身影落到附近一个柏林里。
紫依紧随其后,也落在那片林子中、泀钥的身影后。
月光皎洁,树影碎乱,泀钥背着身立于当中,有大半身形都被夜色笼罩住。
银色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衣上,像梨花洒落,勾起了紫依的回忆。
重重的树影,站定的身形,落下来的银白色的光影……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是什么时候呢?
紫依确定自己是见过的,不然不会有这般强烈的熟悉感。
于是她努力地回想了几遍,然而没有头绪。
或许,那也只是某次酣睡时匆匆滑过的梦境,留下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无从找寻了吧。
于是乎,她回了神来,把注意力从遥远的回忆移放到眼前人身上,道:
“算来也有好些时候没见你了,上一次你手上的受的伤怎么样了?”
泀钥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且站在阴影里,仿佛害怕她看见什么似的,这时听见她的关切之语,心里涌上暖意,张了口却还想了一下,才缓缓道:
“早就不妨事了。你不要担心。”
紫依听他温声如水,不似往日寒冽,不由得微笑,虽秋日天凉,也觉得柔和了一些。
然而欢欣过后回神来,她才发觉话已问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泀钥静静站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她后话,后来也察觉她再没有话说,眼里竟闪过了一丝失望,又不好逗留,闪身便消失了。
他走得很突然,紫依有些无措,又心想,他向来如此,倒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只好自己宽心。
这会儿只有自己站在这林子里,举目四望,惟见月色如洒,落到空地上便像覆了一层薄霜。
迎着秋风,凉意丝丝渗入。
回想方才他站在那里的情形,几缕惆怅夹杂在夜的冷风中,一直吹进了紫依的心里。
她的思绪跟随着夜风,毫无目的地飘散,有那么一瞬间,令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想法竟从心底浮了上来——
她心想,能就这样和他同来同往,平淡相伴,也算不错……
可惜他向来神出鬼没,自己连他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算了,别想了。
紫依像掐灭烛火一般挥散了这样的念头,莫名的孤独感便袭上身来,仿佛火光乍灭后包裹过来了冰凉的黑暗,惹得她打了个寒噤。
她环抱着臂膀,淡淡地往远处看,脑子里是空的,好似在阴天的夜晚,天上只余一团空洞的乌黑。
这时,褚以墨的身影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与方才人的身影交叠。
她眼前晃了晃,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两个人的背影竟有一些相似。
“泀、钥。”
她默念了一声,转身离开时若有所思。
第二天去给长老请安,紫依便顺口提起昨晚在冥冰玉幻象中看到的情景。
长老凝神听了良久,掏出一封信交给她。
“想要弄清楚你看到的是什么,还得回幻雪山一趟。”
长老道。
“可是……”
紫衣捏着信封,眼里闪过迟疑,
“师父大概不会见我,他说了,下山之后,诸事都看我自己的造化,不许我再——”
“你拿着它去,他自然会见你。”
长老言简意赅,不再多说。
紫衣揉搓着手里的信,低眉沉吟……
——————
褚以墨一从巫界回来,就听宇风说了翎族遭袭的事,不免震惊一回,眉一沉,喃喃道:
“难怪她还是回来了。”
他原本以为紫依真的会追着覃彧川的足迹往魔界去,没想到,紫依转头回了灵界,现在看来,应是因为熠族的这场袭击了。
宇风一面留意着他的神情,一面补充,说熠族此次未犯宇族半分,是单直奔着翎族去的。
褚以墨粗略算了一算,心道:
“守在这里这么已近半年,即便是去了人界两趟,也是速去速回,没敢耽搁的,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见覃非动手,偏偏巫族大灾时才有了动静,难道不蹊跷?”
正沉思着,外面来人说连阵将军来请,他不敢怠慢,即刻起身往将军处去。
老将军见着褚以墨来,屏退众人。
“君上传来密诏,叫我暗中回去,我怕族中有变,不能耽搁,因叫你过来嘱咐两句。”
褚以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停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族中虽然一直争斗不止,但有君上坐镇,一向还算稳定,怎会轻易生变?”
连阵将军紧锁着眉头,叹气道:“君上还有一道密诏,你可知说的什么?”
褚以墨当然不知。
连阵将军道:
“我前段时间同你说过,火族族君私下向君上问起过你的婚事,君上传来的密诏,要我问一问你自己的意思。”
褚以墨心里一惊。
火族族君膝下公子众多,女儿却只有一个,名叫芸茹,向来被族君捧在手掌心里,若不是她的意思,族君是轻易不舍得为她寻亲的。
褚以墨知道芸茹对自己的心思,明白她是奔着自己而来,然而宇君竟也愿意来问他的意思,想必……
是因为宇君对这桩婚事并不怎么期待。
也是,火族势小,多半不能入了宇君的眼,兴许,他正在找个借口打发掉这门婚事呢……
“你二人自小便认识,记得每次你回府,她也都来向你请教术法与兵事;火族又一向爱好和宁,从不涉各族争论,这门婚事若成了,于你也有好处。”
连阵将军看着他,语重心长道。
“既问我的意思,我若拒了呢?”
褚以墨低声道。
不知为何,这时候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连阵将军心里怎会不清楚。
他提醒道:
“先前那一桩婚事,再要提起,是不容易的。”
听见这话,褚以墨的脸色有些郁郁的。
“我明白。”他沉声道。
老将军没有再多说,交代完事情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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