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族虽然强大，不是毫无弱点，不然当年也不会败在瑾氏之下，压于祭封这么多年。”

尚纥的眸色冷了下来，凝视紫依的眼神愈加阴沉。

紫依并没有住嘴，

“你不是尚氏的家主吗？祭封的掌握者，对这些事情最清楚不过了。”

尚纥咬紧了牙。

“冥顽不灵的东西！”

他骂了一句，拔剑指住她。

剑尖逼近她的喉咙，却是迟难下手。

怎么办？阵图下落不明，终究是个祸患。

可她又这么顽固，不能交代出什么。

杀吧，反正她死也不肯开口，总不能将她留给覃非。

犹豫再三，尚纥扣紧剑柄，朝紫依刺去。

紫依的长剑倏地从地上弹起，挑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她把尖指甲嵌入胳膊肉里。

刹那掠过皮肉的刺痛令她清醒了一些。

长剑归手，趁尚纥还没反应过来，她手腕转动，带剑身拨开来剑，直抵尚纥手臂，朝上面划开血口子。

尚纥手上吃痛，没防下，松了手中剑。

四周金阵忽然抖动起来，发出时高时低的锐鸣声。

尚纥握住手腕伤口，往四面上上下下地观察。

这声音似乎在他意料之外，他的神色中显出些许茫然。

几丝凉风从四面漏进了阵来，二人的衣衫纷纷翻动。

尚纥高大的身影挺立在风中，四顾已毕，心中隐觉不妙。

他将眸一敛，定了定心神，抬眼向不远处的紫依看去。

他的目光仿佛火炬。

紫依感觉到了空气中陡然升起的浓浓的杀气。

眼前人衣袂撩飞，披着暗夜的颜色，仿佛就是恶兽本兽在张牙舞爪。

她显然也感应到了金阵的异常。

四面漏风，阵法破绽，定有出路。

她收了长剑，别回腰间，抬起掌心唤动冰符。

“杀掉她！”

尚纥余话不提，一声令下，四只灵兽齐扑上来。

紫依先前与它们周旋许久，已对它们有了些了解。

这些个粗大的东西灵力强盛，绝对硬抗不过，好在它们并不灵活，还是抓紧逃走为上。

她想化水消失，谁知冰符从掌心浮现片刻，不知为何，又消融了下去。

她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勉强睁开眼睛，似乎清醒了过来，再唤冰符，手上却不知从哪里多出重重形态各异的冰花样儿出来。

粗圆的，细长的，透薄的，厚重的……重重叠叠，堆到她的眼前，一眨眼，花成一片。

她试着催动灵息，水息却在体内漫漫游走，凝聚不起来。

冰花刹那在她掌心碎成片儿。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

天旋地转。

她的心蓦地一沉。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灼毒一发，离灵力尽废也就不远了。

很快，她会变成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废人，慢慢地在灵气枯竭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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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阵眩晕发上来，她脚底发软，整个人仿佛跌落云雾间，虚找不到落处，心口却是实打实的刺痛，仿佛正有人拿着针往里面钻。

四兽转眼已来到眼前，生死关头，纵再难捱，她也只得死命支撑着挺住身子。

腰刀飞旋而出，为她支起一方屏障。

她阖上双眼，凝神静气，试着将体内灵气凝起。

灼毒为覃非幻影的引子，一旦发作，中毒者虚实难辨，无处着力，灵力便失效了。

一百年前，覃非就借覃彧川的手给她种下了毒根，可他没想到，紫依体内巨大的冰雪之力死死地压制住了灼毒，致使它一直发挥不了作用。

为此，覃非才费尽心思，抓住了她流落诺喑岭的机会，派出左右诸使，企图以离玄阵抽离她的半数灵息，令她不能控制体内的灵气，好让灼毒翻涌上来。

然而灼毒虽然引发幻影，蔽人视听，但不能吸去人的灵气。

紫依知道自己的灵气还在，毒也还未发到没有余地的地步。

尚纥的阵法已出现破绽，拼尽全力，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她可以接受即将死去的事实，自知晓自己身中剧毒始，她就为这一天做着准备——但真的不想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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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薄如蝉翼的水幕从手心浮起，包住了她。

紫依试将还能唤起的所有灵气尽数斥出，那一层水幕便裹着她往后退，和四兽拉开一段距离。

不觉中近到金阵边缘，阵底灵气波动，犹如浪翻，搅起来的风带着满地残叶，飞得二丈高，一时迷了四兽的方向。

紫依果断地将自己的腰刀往那阵地刺去，一声锐鸣随即生钻入耳来。

未待她回过眼来，一树紫光已顺着那腰刀破处直冲云霄，劈出五条六条曲折狰狞的裂缝。

耀眼的金光从那大大小小的裂缝透过来，愈加刺目，一股邪风卷起，沙尘枯叶纷纷而飞，全都噼里啪啦打到紫依身前的水幕来。

未待她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剧烈的震动。

紫依身形一晃，跌倒在地，双手触地时，耳畔犹还传入四兽的嘶吼声。

是惊慌不定的嘶吼，伴随着风声的忽起忽伏，像是拍岸不断的江水，还隔着一层的对岸的喧闹，却仍显得异样地尖锐，几欲穿云。

阵形在震动间歇的刹那碎散，狂风一股脑地猛灌进来，吹得尘土纷纷。

紫依反应过来，不假思索，撒腿往外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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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纥一心取紫依的性命，来不及留心阵外的情况，冷不防被这一阵剧烈的震动弄乱了手脚。

四面灌来的风迷乱人眼，乱纷纷的，隔着一片混乱景象，他只隐约见得天边乍现的一道暗蓝的剑光。

就是那道剑光，打乱了他的阵法。

“岚莫剑！”

他也曾真真切切地被瑾帝光芒笼罩，她的宝剑，怎会不识？

这把剑已经沉寂了千年了，是以，辨出来剑的刹那，尚纥难得震惊，移不开眼。

好一会儿子过去，才勉强回过神。

金阵已破，疾风八面流动，快要将周遭的气息匀平，风速都渐渐缓了下来，仿佛浅浅的流水声。

尚纥扫视四周，早不见了紫依的影子，不禁急怒：

“贺紫依已经毒发，今天必须死！”

身边四兽闻令，风一样各朝一面窜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