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道：“先去南界，障一障尚纥的眼，也顺便摸一摸他的虚实。”

褚以墨似乎不是十分明白，但没有再追问。

紫依说完了自己的打算，转回来，郑重道：“多谢你，又出手帮我一回。”

褚以墨笑道：“何必，算来，我欠你三条命了，帮你多少回我都愿意。”

紫依一怔，不知想到什么，一丝笑意从眼底闪过。

褚以墨捕捉到了她神情的变化，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紫依微笑道：“我想起一个人，仔细算来，我也欠他三条命，他算得清清楚楚，仿佛铁定了要找机会向我讨回去，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言落，似乎还有几分叹惋，轻吁一声。

这回换褚以墨怔住了。

紫依道了声别，就要离去，他才恍地回过神，叫了一声：“慢着——”

紫依在丈外远的地方懵懵然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褚以墨暗叹了一声气，从怀里掏出木符。

“上一次去救枚叔，你走得急，忘记把它收回去了。”

紫依瞧见那熟悉的符样，稍一愣。

褚以墨见她不接，唯恐她张口推拒，一低头，拉过她的手，将木牌收进她的手心里，叮嘱道：

“这回记得，别再丢三落四的。”

紫依看见连着那木牌一起的，还有一块莹润的玉石。

她认得那块玉石。

“这是……鸳鸯玉……这怎么行——”

“拿着。”

“这么要紧的东西，怎么能给我？”

褚以墨轻笑一声，“就是得要紧，看你还敢不敢忘记它。”

“可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过后还我便是了，”褚以墨似乎浑不在意，补了一句：“就是丢了也不要紧，我不怪你就是了。”

紫依横了他一眼：“我再丢三落四，这么重要的东西也好好收着，怎会轻易丢了？”

说着，收了起来。

褚以墨终于舒了一口气，看着她，露出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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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依从东宇城西门出发，不出十几里，黑影无刃便悄然跟了上去，正被带了人的褚以墨及时围截下来。

紫依脱了他们，化风而行，一路顺畅无阻，不出三日，抵达翎族南界。

南界是南族的地盘，紫依到时，习惯于临时起意出外漫游的南君大人果不出意料，不在界内，留下主事的只两个长老而已。

紫依没有惊动他们，秘密地去见南十方和南歌。这两个是南君近卫，紫依还没从南乾门下出来时曾协助南君打理南族事务，长达数年，同他们接触最多。

“姑娘。”

“十方，尚氏近两次的人事更易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吗？”紫依见到了人，开门见山。

南十方刚从外面进来，一口气儿没喘，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双手递上。

“都在里面了，姑娘请过目。”

紫依一目十行，合上纸张，向他欣然道：“多谢！”

十方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问道：“姑娘接下来如何打算？”

此时她潜逃出外、大闹宇中的消息已经传开，外面漫天飞着追捕她的文书，南十方掌握着南族最繁复的暗网渠道，自然早就明白了当中的暗流涌动。

紫依坚定地道：“入尚氏域中。”

“姑娘来这里只为取这消息？”十方有些难以置信，“若如此，末将遣人送去即可，何劳姑娘亲自过来？”

紫依道：“尚纥派出了鬼影无刃，这两个跟在我身后，我便出来遛他们一遛。”

“鬼影无刃！”十方有些惊讶。

紫依微点首道：“这两个为尚纥卖命，确实叫人意外。”

十方想了一想，忽道：“鬼影无刃销声匿迹已久，只听前两年同尚纥有过一次较量，那是他们近年来仅有的一次出手，当时偶然狭路相逢，知道的人不多，怎么今日便为尚纥做刽子手了？”

“前两年？”紫依蹙眉。

十方道：“不错，那时，姑娘你同我们还在研究南阻关口的妖族封印呢，这个消息也是下面人随口一提，我听一听也便过了，若非今日再听见他们的名号，恐怕还记不起。”

紫依闻罢，眼神一转，陷入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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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要不是当初上了当，输给尚纥那奸诈之徒，今日也不会这么为难。”

白刃望着身前身后围过来的人影，拂了拂飘在眉前的一绺长发，无奈地叹道。

黑刃一脸警惕，打量着骤然从天降落、拦住去路的褚以墨。

“二位无敌之名，竟也会败给尚大人？”

褚以墨在丈外远的林下空地抱剑而立，诧异地反问道。

白刃似怅然无限地仰天叹了一声，十分沉浸情绪之中，正要张口接话，被黑刃一个摇头拽回过神来，双臂叠抱胸前扫了一眼一身宽袖玄衣的褚以墨，打量他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便带着游戏的意味，挑眉微笑道：“长君大人想知道为什么？”

褚以墨会意，谦逊礼貌地道：“紫依姑娘的下落——若二位肯将具体详情告知，便依她的意思，透露给二位。”

“瞧瞧，”白刃啧了一声，微蹙眉，“还管人叫紫依姑娘呢，真客气！”

微笑过后，正色道：“其实不是败给了尚纥，说起来惭愧，是他带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把我们给打败了，我们就不得不答应他，来杀紫依。”

褚以墨胸中漫上疑云：“一个孩子？”

白刃兜手在袖子里，补充道：“还是个看起来呆呆怔怔的孩子。”

褚以墨更摸不着头脑。

更为奇怪的是——“他若真有似那样的能手，何须你们出马？”

白刃手掌一扬，不耐烦地道：

“哎呀，那是你们要考虑的问题，我们现在只管照他的要求——杀掉紫依，哎，我说，长君大人，没办法的事……”

褚以墨回了回神，敛正容色，让出路，道：“谢二位指点迷津，紫依姑娘——在翎族南界恭候二位。”

白刃忍不住指他，向黑刃道：“嘿——你看他，还真不心疼人姑娘——”

黑刃沉眉，与他交换过眼神，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话落，流星划过天际一般飞了出去。

冷风横扫，林子里簌簌落下雨一般的叶来。

宇风和宇涛拢到褚以墨身边来，望了望鬼影无刃远去的方向，哪里还见得到影子，便向褚以墨道：

“大人，似此人物一向重诺，只怕，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

褚以墨望满林的叶子飘落，想着已经远去的人，不禁也面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