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了?”宇风问道。
褚以墨深吸了一口气,道:
“叔父留话,说旧时父亲身边也曾有几个‘烟雀’护卫,后来父亲母亲东去抵御魔君,他们也随行身边。”
宇风大吃一惊,问道:“那……那这些人现在在哪儿呢?”
褚以墨摇摇头:“自然是早死绝了。那场战役,父亲母亲的身边近侍,无一人幸还。”
宇风惊直了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道:
“大人……恕属下多嘴,‘烟雀’来去无痕,不是没有幸存下来而没被我们知道的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当年褚延锋和女瑛的身边近侍,为什么如今要刺杀他夫妇留下来的褚以墨?
褚以墨再次陷入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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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将近,东宇城的市集新上了许多香烛纸马之类,摊位鳞次栉比,热闹一天胜过一天。
君府上也在筹备着过节,人忙如狗,褚怡若独个空坐不住,换了身简装,身边带一个宇秀,出街漫走。
宇秀跟着她走了许久,见她瞧了一路,没有买东西的兴致,便问道:
“姑娘,我们出来做什么?”
褚怡若闻声,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只带着她漫无目的地走,不觉间,走到市街尽头。
宇秀察言观色,问道:“姑娘是寂寞了吧?要不去长君府上玩?”
褚怡若摇头道:“不行,父亲说了,大哥哥要安心养伤,不要我去打搅他。”
宇秀笑了一声,道:“姑娘什么时候知道听君上的话了?真是难得。”
褚怡若哼了一声,道:“谁爱听他的话?主要是这阵子大哥哥府上不太平,我怕他没空搭理我。”
说到这里,又叹一声,仰头看了看天,喃喃道:“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头顶横着粗粗的柳枝,两只雀站在上面低言细语。放眼望去,满街排列的柳木都垂叶如瀑,日色之下,愈发显出灿烂的金秋颜色来。
宇秀道:“前阵子,不是君上让周医官去给长君大人看了伤嘛,姑娘实在担心,问他也不妨。”
褚怡若觉得有理,当即带着宇秀,往周医官的府邸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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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的,周医官自然不在他自己的府上。
褚怡若不想跑到司医局去惊动他,看了看当空高挂的日头,算了算时辰,道:
“他总要回来的,到时再问也不迟。”
遂领着宇秀,想先找个馆子吃饭。
东宇城里知名的店,褚怡若早吃腻了,两人这回近着周医官的府邸,拣了个陈设简单的馆子坐下,点了两样小菜、一壶花茶,正等着店家端上来,冷不防听旁桌的人低低地说起近日来去无影的‘烟雀’。
褚怡若凝神听了一听。
“这伙人在城中都这么放肆,简直不把君府放在眼里。”
“不怪他们大胆,听说三公子亲自指使,兄弟相残,闹起来还顾得上什么?这戏码,这些年看得还少吗?”
“要我说,这也太荒唐了,兄弟几个明里暗里闹腾这么多年,到现在——大张旗鼓,都不避着人了,哪个君府像我们这样?”
……
店家上了菜来。
宇秀朝四面张望一遍,拿起筷子,一面看菜,一面道:
“姑娘,这消息怎么散得这样快,看起来,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褚怡若无奈地摇了摇头。
‘烟雀’两番袭击长君府邸,还绑走过城中医官,惊天动地,想不让人议论都难。
这一天,褚怡若并没有等到周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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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回府,褚怡若路过厅堂,无意中听到司刑大人同父亲报告消息,才知道,周医官被人暗杀了。
……
宇君第一时间封锁住了一切消息。
……
褚以墨的暗卫得力,第一时间收知了周医官身亡的事情。
周医官,是晨起去司医局的路上,被引进偏巷、一镖击中身亡的。
凶手还怕人死不透,在飞镖上抹了剧毒。那飞镖的式样,同褚以墨在城郊遇袭时见过的一模一样。
司医局的同仁后知后觉地发觉不对劲,发人去找,找到时,距周医官遇害已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收到消息的褚以墨心里久久不能归于平静,独自到凉亭中抚琴。
他感知得到——事态在向着更严重、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宇君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
他缓缓地拂动琴弦,听着低低的乐声在指尖下艰涩流动,只分外清楚地感觉到五指的血液在冲涨——热血的焦躁的涌动。
他抬颔平视前方,借着薄薄的如霜月光,瞧见亭子外曲流的一小截——晶莹的流水,静静地流淌着,没有声音,仿佛没有在流淌。
他好似看到的是自己指间流动的艰涩的乐曲。
明天,明天又将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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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医官身亡的次日,坊间已将消息传开,只因君上刻意掩盖,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窃窃私语,不敢公然议论,装得太平无事。
有人在刻意散布消息。
“要我说,这也太荒唐了,兄弟几个明里暗里闹腾这么多年,哪个君府像我们这样?”
“唉,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当年先君做长君的时候,也未尝不是这样。”
“先君东去与魔族交战,全军覆没,身边的随侍都死绝了,当年的二公子回来承袭君位,谁知这当中没有蹊跷。”
“周医官啊,就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福薄,福薄。”
这是同宇君相关的。
……
还有同褚以墨有关的——
先君上同夫人双双离去,独留下来的长君显得突兀,据传,褚以墨的灵息天生属火,并不属木,根本不可能是木族所出。
先夫人早知此事,留下枚医,意图掩盖事实真相,岂料如今暴露,枚医已被君府扣下。
……
宇君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大力掩盖的消息,竟在一夜之间,如长风吹入般落到了各家各户?
不过,他自当年兄长身亡后承袭君位起,便听惯了这些碎语,多年过去,依然如此,早已不在意。
然而褚以墨决不能容许母亲被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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