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大公令,着你部立刻退出战场,不得延误。”
奥尔森男爵的营帐前,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着半身轻甲的年轻骑士单手扯着缰绳,声音冷肃道。
马蹄掀起的泥点溅在绣有奥森家族纹章的旌旗上。
年轻骑士扬起手中的军令,胸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没有下马,欠缺恭敬。
明明只是一个一阶骑士,却在一名贵族前耀武扬威,倨傲的仿佛在对待一名下属。
“遵命。”
奥尔森男爵垂首回道。
如果眼前的无礼之徒不是索伦大公的骑士,他一定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贵族不能轻辱。
被吊在绞架上示众?
又或是砍断四肢,扔去喂狗。
但……
谁让对方是索伦大公的骑士呢?对方代表大公的意志而来,别说只是不客气,就算是严厉的斥责,他也得受着。
虽然理论上,玛格丽特才是约克郡的贵族之首,索伦大公再位高权重,也管不到他们奥尔森头上,但理论终归也只是理论,一个公爵想要整人,方法简直不要太多。
何况,这道军令也着实救了他一命。
战争持续至今,和他一道的格罗男爵,已经被哥布林们烹成了肉羹,随军的王都权贵更是早早地跑路,他收编了队友的人马后,至今勉强在前线蹲坑。
度日如年,如坐针毡,只能说非常绝望。
尤其是他还有7个女儿的婚事没有着落,奥尔森男爵领的继承人也没有定下,万一他不幸死在了战场中,仅凭家中的一群女儿很难在外人的窥伺下,守得住基业。
不说别人,他那9个好女婿估计就不会放过奥尔森男爵领,一定会想尽办法吞掉他的基业。
所以,眼下的这道军令无疑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令他如蒙大赦。
通报完毕后,年轻骑士瞥了一眼这群残兵败将,不屑哂笑。
按照那位玛格丽特伯爵的想法,是想让约克郡的贵族们配合他们大公一起行动。
但这些破烂人马,除了给他们拖后腿外,又能有什么作用?
即便是充当炮灰,都不合格。
……
与此同时,不止奥尔森男爵一家,约克郡的其他贵族们也纷纷接到了索伦大公撤兵的命令,大家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庆幸,光速后退。
不是蠢货的他们,自然清楚索伦大公是瞧不上他们。
但……
瞧不上才好,瞧不上才妙啊。
反正那群该死的绿皮矮子,他们是再也不想见到了
……
威严整肃的军帐前,气喘吁吁的雷吉斯掀起帐布,而后安格迈步走入。
帐中,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坐在中央,正低头处理着军务。
虬结的身躯块块肌肉饱满,五官虽然普普通通,但透露着一般坚毅,下巴则蓄着精心打理过的胡须。
他的身后,一名纤瘦的少年正在给男人捶背,同样平平无奇的脸上带着怨气,锤在男人背上的每一拳都仿佛是全力一击,但……羸弱的力道嘛,只能说全力与否并没多大意义。
“见过索伦公爵。”
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后,安格朗声道。
昨天晚上,索伦大公的骑士来到了他的队伍中,传达了这位大公想要见他一面的消息。
于是,第二日清晨,安格在安排好队伍撤离的事务后,便带着雷吉斯前来拜见。
雷奥斯·索伦,58岁,五阶骑士。
这位王国仅有的两名大公之一,以性格冷酷着称,麾下有着一支三千人规模的飞翼骑士团,不骑乘战马,而是御使着被驯化的魔物—飞翼鸟,这支部队具备着空中作战的机动力,堪称法兰所有军队中的王牌。
今早,安格便是乘着飞翼鸟而来。
对于这次飞行经历,他的评价是舒适度一般,但速度还算可观。
至少在下方狂奔不止的雷吉斯差点没能追上飞翼鸟。
体重过重的雷吉斯在早上被飞翼鸟拒载,安格本想点德巴拉跟随他一起来,但后者还需负责队伍的撤离,也只能委屈委屈雷吉斯。
微微抬头,索伦大公看向身前的少年。
身姿挺拔,五官俊美,虽然是在他这个上位者面前,却不卑不亢,气度不凡。
“不必这么见外,说起来我的祖母也姓蒂蒙斯,按照族谱,你应该喊我一声叔父。”
索伦大公笑着道,笑的很亲切,笑的很随和,笑的很不符合外界对其冷酷的评价。
微微愣了两秒钟后,安格很给面子的道:“索伦叔父。”
前身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段关系的情报。
凯恩·蒂蒙斯也从未向前身透露过。
清泉领和索伦大公同样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但这并不能说明索伦大公是在胡说,贵族间向来通婚频繁,跨国间的联姻也不罕见,某种意义上,任何一个传承已久的贵族,都有着不计其数的亲戚。
只不过,对方这时候攀这段亲戚的理由,让他很好奇。
他自问在战场中表现出色,但远远谈不上闪耀到令王国的大公刻意交好。
“哈哈哈哈。”
索伦大公豪迈大笑:“这才对嘛,都是一家人,喊叔父才亲切。”
“来,哈雷,叫表哥。”
孩童赌气般捶打老父亲的纤瘦少年瞪圆了眼睛,满脸问号,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安格,感觉父亲脑子坏掉了。
他什么身份?
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
他喊表哥?
父亲是疯了吗?
“叫表哥。”
眼见着哈雷迟迟不开口,索伦大公一巴掌拍在了自家儿子的头上,没好气道。
“表哥。”
痛呼一声,哈雷脸色僵硬的看向安格,脸上带着一股病态的潮红,很不情愿道。
“你这次做的不错,没有辜负蒂蒙斯的姓氏。”
一声表哥过后,索伦大公含笑着夸赞安格。
“您过誉了。”
“过誉?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子侄就偏袒你。”
摇摇头,索伦大公道。
面前的少年这一次打得确实很漂亮,浑然不像是战场中的新手,仿佛饱经战阵一般。以那种兵力,纵然是他,也很难说能打出少年这种战绩和战损比。
在一群草包中,过于显眼,显眼到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少年。
“先不聊这些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午餐,咱们边吃边聊?”
……
午餐后,索伦大公拉着安格聊了很久,一直到下午四点钟,他才派人将安格送了回去。
就连雷吉斯都因为捞到了一只大个的飞翼鸟,免去了返程的狂奔。
“父亲,你让我喊一个男爵为表哥?”哈雷·索伦站在帐中,很是不解。
“男爵?哼哼,很快就是子爵了。”
“子爵又怎么样,我们家可是公爵?”哈雷跳起脚,感觉很是屈辱。
“白痴,你能和人家比?人家的子爵是自己在战场上挣来的,你呢?别说你了,你老子我的公爵都是你祖父传给我的。”
“那又怎么样?”
“哼,你也不想想,他这么年轻,现在是男爵,很快是子爵,以后呢?告诉过你多少次,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索伦公爵恨铁不成钢道。
他能容忍哈雷不是骑士,毕竟骑士之路的风险他很清楚,但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是个盲目自大的蠢货。
“我不管,反正我不可能喊一个男爵表哥,传出去后,我会被人笑话的。”
哈雷撂下这番话后,迅速冲出了帐中。
这一次被强制带来军队,他已经很烦了。
无趣乏味。
还被迫学习一些根本看不懂的知识。
然而,已经很惨的他,竟然还能更惨?
这事真传出去,他哈雷·索伦还怎么做人?
而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索伦大公额角爆出一条青筋。
自己的种,自己的种,自己的种。
连续默念了三遍后,他勉强平复住内心的怒火,手指探入丝绸内衬,扯出一根暗红色的丝绳。
绳结末端系着一枚暗金色泽的古金币,凤凰尾羽的纹路刻绘在金币中央,折射出蜜汁般粘稠的光泽。
指腹摩挲着金币,索伦公爵的表情透露出一抹沉思。
先前滚烫发热的金币此刻已经冷凝下来。
这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奇迹道具,是索伦家族某一代祖先传来,在1200年间不断于历代家主手中流转。
比起在主世界那些堪称神器的奇迹道具,这枚金币的外观很是普通,普通到甚至让人看不出这是无数人追寻的奇迹,最多以为是某个古董店中价值不菲的古董。
除去无法磨损、无法破坏的共有特点外,这枚金币也只有一个作用——能让使用者感知到危险。
灼热级别昭示着危险烈度。
金币越是发烫,危险程度也越深。
而当安格·蒂蒙斯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金币发烫到比他成为五阶骑士的那一次战斗还要厉害。
明明弱小不堪,但却让金币发出了死亡讯号,仿佛对方只要动动手指,他便会迎来无解的死局。
“可怕的少年。”
眯起双眼,索伦公爵收回金币,默默感慨道。
这种可怕,结合起对方的年龄,令他不由想起了圣芙蕾雅学院。
这是主世界最为岁月悠久的学院,也是大陆最强的魔法师学院。
其学院长伊恩·菲尼克斯,是人族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
相比起很久没有过重大革新的骑士之路,法师这一职业经常能焕发出新的生机,核心原因就在于圣芙蕾雅学院的存在。
这座学院每每引领着时代浪潮,每个大时代的兴起与落幕,必定有其学院的学生站在浪潮之巅。
而其招生方式尤为特殊。
无法主动报名,而是由圣芙蕾雅主动送出入学通知书,
招生对象的年龄一般在14—15岁左右。
而那个安格蒂蒙斯恰恰未满15岁,以对方的年龄,将来有微弱的可能进入到这座学院学习。
也正是因为这种微弱的可能与那种致死的威胁感,他才临时攀起了八竿子找不着的亲戚,否则,他本来也只是打算见见这个军事素养不错的小家伙。
毕竟,他雷奥斯·索伦,堂堂的索伦大公,人族至高议会贵族庭的一员,就连但丁的蒂蒙斯家族都不被他放在眼中,何必认什么子侄?
“圣芙蕾雅啊。”
抚摸着胡须,索伦大公有些羡慕的呢喃。
传下这枚金币的祖先当年就曾是圣芙蕾雅的学生,也是因为这位祖先遗留的底蕴,才让索伦家族历经了一千二百年岁月始终不倒。
历代族长都希望家族能有人再度进入那座学院学习。
可惜,从那位祖先死后,索伦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一个人来完成历代族长的夙愿。
他不行,哈雷那个白痴更不行。
一个念头猛然跃入他的脑海中,旋即又在长吁短叹中搁置。
血脉是巩固贵族关系的最好方式。
奈何他那位女儿从小固执己见,而且考入了布里塔尼亚皇家魔法学院,前途光明,实力强大。
他区区一个五阶骑士,很多时候甚至得看自家小棉袄的脸色。
婚姻这种大事,他是没法给女儿作主,他敢定下婚约,等女儿回家时,就敢拆了他的公爵府。
回想起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甜甜喊着父亲的小姑娘,老父亲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幽怨。
……
数日后。
罗德克男爵领。
柔和的光辉从水晶吊灯投射在圆形的宴会厅中。
一名名窈窕的白裙少女端着红酒穿梭在浮雕立柱间,伴随着多种乐器合奏响起的恢弘音乐中,约克郡的贵族们觥筹交错。
开心!
开心!
还是开心!
活着真好啊!
大部分人心中都笑得很开心,但面上却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悲苦。
“敬阿列奥达子爵!”
“敬格罗男爵!”
“敬迪克森男爵!”
……
“敬凯恩·蒂蒙斯前男爵”
“敬城堡曾经的主人罗德克前男爵!”
虚伪的一声声哀悼中,安格晃着红酒,随大流的附和着。
只能说大家都是文明人,表面的体面还是要维续的。
不过,其中有几人委实过于开心,开心到连脸上刻意营造的悲苦都被冲淡,显得尤为怪异。
没办法。
收获太大。
这一次的灾难,安格的收获无疑是最大的。
灵魂师和骑士的晋阶只是顺带,黑骑士和幽灵刺客同样不算多重要。
天赋【天理魔方】的升级,才是重头戏。
【天理魔方】:穿越时空的灵魂所衍生出的奇迹,你的灵魂深处孕育着一座不断生长的禁忌宫殿
【当前阶段】:次元迷宫
【成长条件】
1: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你度过的岁月越久,天理魔方也会随之解锁能力
2:吞噬空间属性能量
【已解锁能力】:
1、虚空之卵:随身空间,可以随时进出
2、吞噬虚空:能够吞噬空间属性能量,不断地扩大空间大小
3、定界之锚:能够预设锚点,通过天理魔方形成超远距离的空间移动,当前最多同时设置18枚,已设定7枚
4、万象重构:悬廊架构进化而来,大幅度减少你制造造物时所需的精神力消耗,你能随意裂解场景物质,重构建筑群,其硬度能通过精神力的不断注入而增强。当建筑群被敌人破坏后,能够迅速重生,恢复其原有的结构和功能
5、雾幔迷锁:消耗精神力,创造阻碍感知、遮蔽视线的灰雾,也可以继续注入精神力,提升灰雾的效果。
6、次元跃迁:瞬间回归天理魔方,同时你也能够在天理魔方中实现任意次数、任意距离的瞬移
……
从【噬界之卵】进化至【次元迷宫】后,天理魔方内部的空间大大扩增,定界之锚的数量从4升至18,足以令他肆意安插锚点。
【悬廊架构】也随之进化成了【万象重构】,消耗的精神力大大减少,甚至能用以实战,当然,前提则是将敌人拽入天理魔方中。
而最令安格惊喜的莫过于次元跃迁,瞬间回归天理魔方,同时可以在其中任意瞬移,更进一步的增强了他的保命能力。
哪怕敌人具备空间追踪类能力,破入至天理魔方中,他也可以随时凭借瞬移在天理魔方中和敌人兜圈子,又或是通过锚点在主世界各地进行移动。
除非敌人的空间类能力和他一样没有消耗,否则很难抓得住他。
除此之外,他的收获还包括一座哥布林地下城。
被吞噬了空间能量的哥布林地下城并没有报废,反倒是嵌入至了天理魔方中,就连宝箱和怪物周期性刷新的机制都没有发生变化。
手中的刀叉切割着鎏金餐盘中的鹿排,口感柔嫩,但调味的酱汁一般,比不了清泉堡的厨师长,更比不了做菜天马行空的玛拉。
安格一边吃着鹿排,一边意识沉入到天理魔方中。
浩瀚的空间中,一栋栋宅邸、悬廊、平台、古堡无视重力,颠倒交错、错综有致的交织存在,光怪陆离,诡奇中孕育着壮丽。
错综复杂的迷宫,结构扭曲到无法辨认出上下左右。
迷蒙的灰雾萦绕在迷宫中,更给其增添了一份诡谲和阴森。
一名名黑骑士和幽灵刺客分布在迷宫各处,其中的某个房间中,一个地下通道通向了三层的哥布林地下城。
现如今的那余名冒险者,就被安格安置在了地下城中。
由一名叫做杰弗里的二阶骑士遴选队伍,为他收集宝箱。
这个人,安格印象颇深。
彼时他来到第一层的集结地点时,杰弗里已然命悬一线,一个怀抱着婴儿的女人跪在地上不停求他,声声泣血,也不止是女人,第一层不少人似乎都认识杰弗里,压抑着对他的恐惧,求他救助对方。
顺手用森林灵露救了杰弗里后,安格稍稍了解了一下此人的过往。
或许弱小,但足以冠的上英雄之名。
他也就让此人成了那余名幸存者的领袖。
如果天理魔方内部的空间没有变得如此庞大,他不会让那么多人呆在其中,以免影响他对自身天赋的使用,大概率是逐一删改记忆,再分批次放出。
但现在天理魔方蜕变后,他也就无需再考虑这种选择,何况哥布林地下城的存在,让这些人也有了切实的价值。
那些宝箱中的物品,大部分于安格无用,但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何况有些特殊的宝箱,每次开出的物品并非固定,有极小概率开出些惊世骇俗的宝物。
同时,地下城中因为有着小型生态圈的存在,适宜生存,琳琅满目的宝箱也能提供生活的必需品,基本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无需他的操心。
嗯,收获还有一个哥布林之王。
算是稀有的实验素材。
从哥布林地下城开始周期性产生怪物时,安格试验过,地下城的怪物无法作为尸骸炼成的材料。
然而,哥布林之王恰好具备能将怪物转化为真实生命的罕见能力。
这位宝贵的实验素材,已然让安格有些舍不得干掉对方。
后者也很识时务,面见时必然膜拜,一如它诞生时膜拜那位复仇血业的父亲。
……
安格的收获很大,但明面上,他的收获却并非是最大的,或者说,他的收获好歹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但有些人的收获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如未来的阿列奥达子爵,原本只是前子爵的弟弟,这次跟随着一起上战场,然而没有子嗣的前子爵不幸坠马身亡后,这位前子爵的弟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阿列奥达领的第一继承人。
此刻的他表情怪异,那种又哭又笑的微妙感,令很多人嫉妒至极。
尤其,前子爵的夫人美艳至极,曾是王都一家歌剧院的大明星。
人财两收,快乐无边。
另外,还有几个男爵同样收获不小,盟友阵亡后,他们都收编了自家队友的部队。
那些部队历经战争的洗礼,不少人都觉醒圣痕,晋升成了一阶骑士,乃至二阶骑士,等同于凭白获得了一支强军。
此种行为当然不合贵族间的规矩,且那些部队未必真心服从,但他们也有理由,比如如果不是他们供给粮食和武器,那些部队早早就已然战死。
不论怎么说,肉都吃到嘴里了,至于后来是苦主花钱赎回部队,还是不要脸的强占,都有的扯皮。
其中一个男爵还捞了一支半残的牛头人重步兵。
也因此,在明面上的收获中,安格虽然也是最大,但却不令人有多羡慕,而那些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才是真的令人嫉妒到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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