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他眼睛亮了起来，下一秒便要坐起来，被身边的人拦住。

“小心针。”

齐昭这才偏头看了看手背上的针，像是痛了般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抿了抿唇，然而抬起头却对何曼说：“妈妈别担心，我不痛的，一点都不痛。”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何曼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齐旻——”她想走到齐昭身边去抱抱他，把他抱在怀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远的看他。

何曼扭头把脸埋在齐旻怀里，用几乎带了哭腔的声音哀求他：“你让他们都走，都出去好不好？我想去看小昭……”

她声音带了哽咽，齐旻察觉出来，她的眼泪落在他胸前，浸透衬衣的布料，让他几乎心脏也跟着灼烧滚烫起来。

他很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

“好。”

齐旻抬起头，看向齐老爷子，老爷子已经转头去看病弱的小曾孙，奈何孙子把眼睛钉在他妈身上，老爷子有些生气，眉头拧着，似乎想说什么。

“爷爷，您再不回去，我就再也不带小昭回来看您了。”

“什么？”老爷子一下子怒目圆睁的看过来，齐旻掌心搭在何曼肩头，微微安抚她，清淡的眼看着老爷子，不说话。

齐老爷子知道他这个亲孙子一向说到做到，又看他脸色这么严肃，到嘴边的要骂人的话憋回去了。

齐昭人虽然小，也看出点名堂来，知道是太爷爷不肯走。

他侧了侧身，用好的那只手轻轻扯了扯齐老爷子的手，仰起头很乖的道：“爷爷，您先回家好不好？您一直在这里小昭也会担心您的。您回家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小昭身体好了就来看您好不好？”

小孩儿软软的话比他爸冷冰冰的话讨人喜欢，齐老爷子听着他的话，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粗犷的声音刻意夹了夹：“好，那小昭身体好了就来看爷爷哦。”

小昭乖乖点头。

齐老爷子这才任由儿子们扶着离开。他虽然离开，可屋里那群人还想留下来，他们想在齐昭耳边吹点耳旁风，让他不要和何曼亲，

齐旻视线冷淡的扫了一圈，她们一个个的缩了缩脖子，再不情愿也只好站起来。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空荡下来，只剩他们一家三口。

“小昭……”何曼已经松开齐旻跑了过去，在床边坐下，手掌轻轻落在他苍白的小脸上，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哭的声音：“身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手痛不痛？”

说着她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下来。

眼泪落到齐昭手臂上，他眨了眨眼，也有点想哭了，却还在努力安慰何曼：“妈妈，我没事，我不痛的……我都五岁啦，我已经是小男子汉了，爸爸说男子汉才不会因为打针哭的，我一点都没哭呢。”

他有些费力的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着何曼的眼泪，反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起她来。

齐旻看着病床上的母子，很轻的抿了一下唇。

他知道这个时候齐昭想和何曼待在一起，没有上前去，刚好齐昭刚刚醒来，他索性出去吩咐人回家做点饭菜拿来。

等他再进屋，母子俩都平静了下来，齐昭歪在病床上的枕头上，一双眼巴巴的盯着何曼，何曼给他讲故事听，一边把切好的苹果喂给他。

齐昭乖乖张嘴，眼睛还落在何曼身上，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让齐旻心中有些微弱的刺痛。

上次何曼和他说让齐昭住到她身边的事，齐旻回去也和齐老爷子提过，只是老人固执，他一张嘴便决绝的拒绝，坚决不肯让齐昭住到那边去。

老人年轻时受过伤，身体不算好，齐旻怕气到他，只好不再提，只是心里想着，何曼毕竟年轻，以后有的是她们母子在一起的时间。

可如今他才觉得自己错的离谱，不论是何曼还是齐昭，母子两人分离，承受的难过痛苦都不比齐老爷子少，他却因为齐老爷子而狠心让他们分离。

齐旻头一次懊悔自己的高傲自大，以至于他此刻看着他们，竟然都有些无颜上前。

还是齐昭扭头看到他，语气轻快的喊：“爸爸！”

他难得这样高兴，眼睛弯弯的，苍白的脸上带了大大的笑：“爸爸，妈妈给我讲故事呢，你也来听好不好？”

他从前很少露出这种孩子气的样子，也许是这次生病，再加上如今有父母在身边，心性才更像个孩子一些，甚至和齐旻撒娇：“爸爸~”

只是撒娇的次数还是太少，再加上齐旻向来在他面前冷淡，齐昭也有些害怕，说完有些可怜的看他一眼，声音低了下去。

“好不好……”

何曼受不了齐昭这副模样，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浅浅的蹙着，脸色说不上温和。

这样的脸色自然让小孩儿害怕。

虽然气他不告诉自己齐昭生气的事情，决定了不再理会他，可为了齐昭何曼还是不由出声：“齐旻。”

男人听见她的声音，睫毛微微抬起，声音有些低哑：“嗯？”

何曼挤出一个笑，她不想让齐昭像周泽文一样，察觉到父母之间感情不好。

“小昭让你过来呢。”

齐旻看了她一眼，何曼对着他笑——哪怕那个笑挺虚假，可毕竟是笑。

他思绪拉回来，淡淡应了一声，走过来在另一边坐下。

何曼继续讲故事，齐昭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盯着母亲，嘴角总是扬着。

齐旻有些无聊，观察了一会儿齐昭的药水，看还有一半，又看旁边有个果盘，里面有草莓，他不怎么吃水果，可还是捻起一颗草莓。

水果都是洗干净的，他抬起手往齐昭嘴里塞了一颗，小孩儿脸颊一下子鼓了起来。

齐旻继续拿起一颗，目光看向何曼，她还在很认真的给齐昭讲故事，齐旻干脆微微倾身，手臂抬起。

冰凉的草莓到了嘴边，何曼嘴边的话一顿，抬起眼，齐旻正直着身低眸看她，修长的指尖捻了一颗草莓。

清甜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何曼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