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何忠良递给老周一张三千元法币的存单,“这是我支持红党的,你最好现在就去联系上级,明天这个时候,我把她送来这里,还会给你们一张出入城的通行证,晚一点我过来听消息。”
说罢,何忠良就从后门离开了。
老周把存单揣进怀里,立刻出门去找上级。
西安的地下党组织虽然和红党驻西安办事处都是自己人,但是上级有严格命令,无论什么事,地下党也不能擅自上门去找办事处。
“办事处附近都是国党的人,就连办事处内,保不齐也有渗透进来的敌特,所以无论出什么事也不要去那里,不但会暴露自己,也会给敌人以对付办事处的理由!”
西安党组织是自有领导体系的,老周认识的那位领导,是西安市图书馆的一个工作人员。
“老周?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是接头的日子,你违反纪律了!”
“老赵,我有急事!幼苹同志出事了,在西城门差点被中统特务抓走,幸好徐庶同志救了她,现在徐庶同志要求明晚前把幼苹同志送出城,不要再在西安城出现,否则他也会暴露的。”
说着,周良平把何忠良的话叙述了一遍。
“徐庶同志要求我们不要问他怎么解救幼苹的?还要求命令她也不要说这个过程?”老赵问道。
“对!我听得很仔细,他就是这么说的。另外,这是他说支持咱们的。”周良平掏出存单,交了上去。
老赵看了看数额,摇头笑道,“徐庶同志还是大手笔,上级说济南的地下党,前后接到他上万元的支持,大幅改变了济南地下党窘迫的经济状况。”
老周也笑道,“我听得出,他既是威胁,又是收买,就是不想让咱们知道,他是怎么救下幼苹同志的。看来,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
老赵点了点头,“关于徐庶同志,上级早已确认,他百分之百是自己人,但是显然有苦衷,不能也不愿意和咱们直接接触,不要说他上次救了你,还送来那么多珍贵的药品,单是在济南,他的功绩就大得不得了。”
周良平道,“那,这次他的要求……”
“照做!我认为,从他的身份和贡献来看,他对我们提出的不是要求,而是命令,既然是命令,我们就要坚决执行!”老赵斩钉截铁地道。
“老周!你回去安排人,徐庶同志不是说把人送到你那儿,还会给一张随意进出的通行证?安排出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城外接的人我会安排,记住!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是!”
第二天下午,何忠良就给金晴打了个电话,约好五点去接表妹。
这同时也是一个试探,对话过程中,金晴情绪稳定,语气正常,说明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发生。
四点半,何忠良就提前下班,开着雪佛兰去二十四师驻地接幼苹。
师部大门外,两个女孩已经等在那儿。
“表哥!”幼苹看见昨天熟悉的车,立刻雀跃着招手。
何忠良下车,笑着走过来。
“表哥你来了!”
何忠良点点头,看向金晴,金晴下班了,军装还没有换,依然像初次见面一样,飒爽英姿,人物俊俏。
“金上尉辛苦了,我来接表妹。”
“何特派员才辛苦,工作那么忙,连亲戚来了也不能招待。”金晴淡淡笑道。
幼苹抱着金晴的胳膊来回摇晃,说道,“表哥!金晴姐请我吃大餐了,还帮我买了新衣服。”
“哦。”何忠良充满感激地看了金晴一眼,“金上尉,找时间我们吃个饭,聊聊天。”
“好啊,我周末都有时间的,何特派员随时打电话来约就可以。”金晴看来和幼苹很谈得来,两人一直有身体接触,这种亲密感不是装出来的。何忠良都看在眼里。
“表哥!不必周末约了,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金晴姐刚下班,我们还没吃饭呢……”
“别闹!金晴姐还有事,我也很忙,下次吧,上车。”何忠良略微皱起眉,不过看向金晴的时候目光再次变得柔和。
“那你去忙,有时间见。”金晴优雅地挥手。
何忠良点头微笑,转身上车。
雪佛兰转弯的时候,两人一起向路边的金晴微笑挥手致意。
随即双双面无表情。
“这一天,没露馅吧?”
“我觉得还好,应该没问题,她完全拿我当小孩子看待,我只好顺着她装成个天真无邪的样子。”
“这一天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仔细一点,都和我说一遍。”
幼苹知道何忠良为什么这么要求,这是怕以后对账,有些话对不上,就该惹人怀疑了。
于是她把这一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和何忠良重复了一遍。
何忠良认真倾听,遇到感觉能圆得更好的,就补充一下。
慢慢地,两人都融入各自的带入身份。
“不过,这些事记得就好,以后可能再也用不到了。”何忠良淡淡道。
“我和老周已经安排好,现在送你去他那儿,他会送你出城。”
幼苹最后的希望彻底落空,眼神暗淡下来。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我的身份非常特殊,昨天发生的一切,你都要全部忘记。忘记我的相貌、声音,忘记我的姓名、职务,即使组织上有人问你,你也一个字都不许透露……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问你的,大家当做没发生过。”
这番话听得幼苹有些奇怪,沉默了半晌才说道,“那么严重吗?”
“这事悠关我的性命,我觉得非常严重。”何忠良冷冷道。
“前边就快到了,你看见老周立刻开门下车,不要东张西望,要坚决,好像你经常来一样。”
幼苹点了点头,心中忽然有些不舍,“……那个金晴姐,她应该是看上你了,问了很多你的事情,我觉得,她喜欢你……”
何忠良一脚踩住刹车,幼苹隔着车窗,看到店里老周的身影。
她侧身看看何忠良,拉开车门下车,坚定地走向烧饼店,再没回头。
这可能是和他的最后一面,她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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