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愈归战

鹰嘴岩的硝烟还未散尽，带着铁锈味的风掠过残破的战壕，将半埋在土里的弹壳吹得叮当作响。一营长躺在简易担架上，看着头顶晃动的树枝缝隙里漏下的微光，耳边是樱桃急促的喘息声——她的手被绳索勒出深痕，却死死攥着担架，生怕动作稍大就扯动他渗血的伤口。日军的追击声越来越近，就在生死关头，小奶娃突然从虚空中钻出来，肉乎乎的小手一挥，众人跌进了一片氤氲着灵雾的神秘之地——翡翠岛。

三个月后的清晨，翡翠岛金色大树的树冠筛下细碎光斑，在竹屋木桌上投出斑驳光影。樱桃蹲在床边，瓷碗里的灵泉水冒着热气，她用银勺轻轻搅散水面漂浮的花瓣，将浸了灵泉水的毛巾拧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营长结痂的伤口：“腿上的弹片取出来后，恢复得还算顺利，但胳膊上的烧伤......”她声音发颤，指尖抚过他小臂上狰狞的疤痕，那些焦黑的皮肤像盘踞的毒蛇，诉说着当日战场的惨烈。

“疼吗？”樱桃的睫毛上沾着水雾。一营长强撑着扯出笑容，用未受伤的手轻轻擦掉她的眼泪：“跟小鬼子拼刺刀的时候都没皱过眉，这点伤算什么。”话音未落，竹帘突然被掀开，带着海风气息的阳光涌进屋内。小奶娃蹦跳着钻进来，头顶的发辫随着动作晃悠，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刘老鬼。刘老鬼的粗布衣襟上沾着草屑，铜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小祖宗，跑慢点！”

“姐姐快看！”小奶娃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一道泛着微光的空间裂痕应声出现，里面隐约传来熟悉的梆子戏唱腔，“我学会开传送门啦！咱们能回鹰嘴岩啦！”刘老鬼拄着红缨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激动：“张团长派人传信，鬼子最近在集结兵力，怕是要有大动作。再晚些，咱的老窝都要被端了！”

一营长猛地撑着木床坐起，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樱桃想要阻拦，却被他坚定的眼神止住。他咬着牙，单腿点地，在刘老鬼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扶我起来，我要回去。鬼子的刺刀不会等我养好伤。”樱桃眼眶泛红，转身从柜子里取出灵能编织的护膝，这是她用翡翠岛藤蔓连夜赶制的，泛着柔和的金芒，轻轻套在他膝头。

当众人穿过空间裂痕，鹰嘴岩熟悉的黄土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硝烟的味道格外呛人。远处的炮楼残骸在暮色中沉默伫立，墙体上密布的弹孔像无数只眼睛，见证着这片土地的苦难。村口老槐树上，新刷的“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标语还未干透，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张团长早已在营地等候，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笔挺，手拿着上级新的任命为军分区司令员。他大步上前，用力拍着一营长的肩膀，虎目含泪：“好小子！伤都养好了？从今天起，你就是独立团团长！咱们这队伍如今扩充到四千人，长枪短炮加起来能装备两个营！可鬼子也没闲着，据情报，他们要对根据地发动‘铁壁合围’，这次，咱们得打个漂亮仗！”

一营长望向练兵场上正在操练的战士，队伍里不乏新面孔。年轻人脸上带着青涩，却把刺刀握得紧紧的；几个老兵胳膊上缠着绷带，仍在大声喊着口号。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让他心头一颤——小桃红穿着八路军灰布军装，臂上缠着红十字袖章，正背着医药箱匆匆走过，发梢还沾着草药汁液。曾经带领女兵连的飒爽连长，如今成了独立团医疗队的骨干。察觉到他的目光，小桃红微微点头，眼神里满是战友间的默契。

深夜，油灯在作战室里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忽大忽小。郭雅琴摊开地图，红笔圈出的日军据点密密麻麻，像撒在地上的黑豆：“鬼子在周边增派了三个联队，还有伪军配合。咱们虽然人多了，但武器弹药还是紧缺，上次缴获的三八大盖，能用的不到一半。”刘老鬼敲了敲烟锅，火星溅在地图上，烧出几个小洞：“俺们土匪兄弟熟悉山里地形，能打游击、搞突袭。上次摸进鬼子炮楼，一口气端了他们的弹药库！”

一营长盯着地图上鹰嘴岩的标记，手指重重落下，在“李家坡”三个字上碾出褶皱：“这里是咽喉要道，鬼子必然重点进攻。咱们分兵三路——郭雅琴带一营正面阻击，利用战壕和地形消耗敌人；刘老鬼率民兵在侧翼袭扰，专打鬼子运输队；我亲自带二营迂回包抄，从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击。小桃红，医疗队就设在鹰嘴岩后方的山洞，务必保证伤员安全。记住，一个战士都不能丢！”

散会后，一营长独自走向悬崖边。月光洒在他崭新的团长肩章上，映得肩头的红星格外耀眼。山风卷起他的衣襟，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身后传来脚步声，樱桃递来一壶灵泉水，壶身还带着她的体温：“这次...一定要活着回来。”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望着山下蜿蜒的小路——那里曾洒满战友的鲜血，如今，新的战斗即将打响。“等打完这仗，咱们就去王家屯看麦浪。”他的声音坚定，如同山间的磐石。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军号声，1945年的黎明即将到来。独立团的战士们紧握着手中的枪，在鹰嘴岩的黄土上，他们将用生命守护最后的胜利曙光。而那片承载着伤痛与希望的翡翠岛，也在时空的另一端，默默为他们的战斗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