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漫托着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舅舅，你说这事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这亲爹这么多年没养你，这不得好好弥补弥补？”
王雷原本还一脸愤怒要打人的表情，听到这里，当下眼前一亮。
对啊！
那王大爷要是他亲爹的话，这么多年没养自己，不得补偿补偿？
还有强子，那可就是王大爷的亲孙子了，这亲爷爷给亲孙子包个大红包什么的，那不是铁铁的吗？
很快，王雷就一脸兴奋地跑回王家村去了。
看着王雷那兴奋的背影，顾漫只觉得心里乐开了花。
跑吧，跑吧！
跑得越快越好！
正好也让别家人瞧瞧，看看你们这一家子喜欢打秋风的！
见王雷就这么跑了，王秀英还一脸的茫然。
她都收拾好床铺了，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漫漫，你舅舅怎么就走了？”王秀英一脸茫然地问。
顾漫听了，笑着道：“小蝌蚪回去找爸爸了。”
啥？
王秀英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感觉顾漫文化水平高，说的话她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眼瞅着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舅舅，顾漫拉着王秀英坐到一旁，打算好好跟王秀英谈谈，免得她妈又心软。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酸涩地问：“妈，你会不会觉得，生了我并不是一件好事？”
王秀英显然被女儿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微微一怔，眼中满是关切：“怎么了？”
顾漫想了想，说：“我就感觉，女儿好像特别不好。”
“不管表弟王强做什么，外婆都会夸赞他，哪怕他调皮捣蛋、不懂礼数，外婆也只会笑着说一句‘男孩子都这样’。”
“可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这也不许，那也不行。”
“同样的事情，王强做了，就会受到夸奖，顶多就是被批评一句；而我若是做了，无论结果好坏，都会被责骂，甚至还会挨一顿打。”
“夸表弟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夸我，却好像特别特别难。”
“明明我也是全校前十的优秀学生，但大家却只说李建军是高材生，没人提及我，难道仅仅因为我是女孩子吗？”
顾漫一脸纯真地抛出了这些尖锐的问题，每一个都像针一样扎在王秀英的心上。
这些问题，不仅点明了顾漫现在的处境，更是一语道破了农村如今十分严重的重男轻女这个现象。
王秀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安慰到顾漫。
“也许……也许是因为大家都这样吧。”王秀英想了想，又觉得对顾漫很不公平。
是啊！
明明她闺女也是全校前十的高材生，为什么大家提到高材生，却只记得李建军一个人？
明明自己的女儿那么优秀，拿了那么多的奖状回来，可母亲却没有夸过顾漫一句，只会说女孩子读了书也没用。
明明王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大口吃肉，就会被夸乖，好。
可她女儿连肉都没吃，却都换不来一句夸赞，只会被数落女孩子不要吃那么多……
“妈妈总是教我要乖巧懂事有礼貌，上桌要等主人家上桌才能动筷，可表弟就不用，是因为他是男孩子吗？”顾漫再次发问，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
王秀英想了想说：“那是因为他没有妈妈，没有妈妈是很可怜的，没有人教他这些。”
顾漫追问道：“外婆为什么不教呢？是不想教，还是不用教？”
“妈，没有妈妈的孩子是很可怜，但不是他不懂事，做错事的借口。”
“还有，外婆和舅舅苦，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的错，他们有手有脚，却游手好闲，不去干活，整天等着天上掉馅饼。”
“我们现在能帮他们，但是以后呢？等你老了，爸也老了，我也成家了，我们还这么帮他吗？我的夫家不会有意见吗？”
“妈，有些事，你好好想想，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你那不是在害他们，相反，是在帮他们！”
“不然年轻力壮的时候就失去了自理能力，那等老了还得了？干脆一口老鼠药死了算了。”
这一天晚上，顾漫和王秀英说了很多，王秀英也想了很多。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每次顾漫拿了奖状回来，她都说兴奋地拿给妈看，希望从妈嘴里得到一句夸赞顾漫的话，但妈永远都是那句，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放牛种地。
倘若是王强拿了奖状回家，只怕妈能跑遍全村，巴不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吧！
见王秀英已经有所醒悟，顾漫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妈，现在外婆一家浑得很，虽说外婆是长辈，她做的一些事，咱们当晚辈的不好说，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始终会被牵连。”
“好在之前分田地时，外婆就说过，咱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你就当那个时候断了亲，现在更别去凑那个热闹了，免得脏水往你身上泼，坏了我们家名声。”
王秀英一听，当即就要开口反驳，却被顾漫轻轻摁住：“我知道，妈你心软，体谅外婆，但你也要为我考虑考虑，我虽然不嫁给李建军了，但总归是要嫁人的吧？”
“现在外面的风声已经开始往我身上盖了，您是不知道，她们说得有多难听，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王家道德败坏，老不羞，干出那种事来，王秀英身为王家的种，多半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可怜老顾……”
“妈，您就当是为了爸，为了我，别去管外婆了好不好？”顾漫苦口婆心地握着王秀英的手说。
王秀英原本还放心不下，想要回去看看，听到顾漫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这种话，她也不是没听过，只是祸不及子女，罪不及家人，她妈干出那种事，不代表她和漫漫也会啊！
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尤其是王大爷家的，她们要这么说，她还真的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王秀英想了想，点了点头：“哎，好，妈不去。”
她家闺女还要嫁人呢，这母亲做的荒唐事，确实会影响到她家闺女的名声！
好在闺女跟着老顾姓，不然，只怕也要受波及。
顾漫见王秀英打消了回王家村的想法，这才松了口气。
那王大爷的婆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外婆是躲家里不出去了，但妈这会要是过去，那不就直接撞人家枪口上了吗？
别到时候成了出气筒，被打个半死都没得说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