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小情郎

在广州进货时,兰舒和金美华合计着花了五千块,按两个月的货量做了准备。

店铺才开业一个月出头,店里的货物几乎都快卖空了。

当然,那支标价120块的满钻簪子作为镇店之宝,依旧无人问津。

问的人倒是很多,但一听到价格全都惊得闭上了嘴,再没了下文。

店里的货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兰舒就让金美华安排发货了,不过这次她提出只进饰品,不再购入帽子、包包这类新拓展的品类。

在金美华看来,兰舒这回实在有些想一出是一出了。

当初要开发新品类的是她,可这才卖了一批,就又打算放弃的也是她。

金美华实在搞不懂兰舒怎么想的,毕竟女包帽子和丝巾这些品类销量非常好。

尤其是女包,当时进了五十只竟然全部售罄,一个都没剩下。

女包的利润空间相当可观,和饰品不同,皮包的性价比更高。

饰品不一定每天都会佩戴,但皮包却是人们日常出门必不可少的。

眼看天气渐凉,之后帽子、围巾和手套的出货量肯定会更大,放着这么好赚的钱不赚,和看见地上有钱不捡有什么区别?

兰舒在电话里耐心解释:“美华,你看现在咱们店里90%的顾客都是冲着免费盘发编发这个服务来的。要是以后想把店做大开更多分店,品类还是得专一,我在书上看到过,这就叫专业化。”

杨采玲送给兰舒十几本关于经营管理的书籍,还有成功商人的名人传记。

每周去上夜校的那三天,兰舒都会把它们定为自己的学习日。

无论多累,她都会逼着自己学到凌晨才上床休息。

其实也用不着逼,她打心底里对那些知识充满好奇,她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徒步的旅人,那些商业知识就是沙漠中的绿洲,她疯了似的想去止渴。

可惜时间实在是不够,她每次只能喝一捧,根本解不了渴。

虽然上面大部分的内容她都看得一知半解,那些专业术语看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但她还是从中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并试着运用到自己的小店里。

就比如自己店里目前的这些商品,她和金美华想法一致,觉得店里还有剩余空间,完全可以多卖些帽子女包,增加店铺营收。

但经过学习,她改变了想法。

因为她意识到,想要赚钱,就得少做杂事。

如果说一天干的事情很杂,卖的东西也很杂,那么钱这个东西一定会来得非常艰苦。

所以她决定剔除女包围巾墨镜帽子那些品类,她想专心聚焦于发饰和耳环这些饰品类。

因为聚焦,客人才知道你是干什么和卖什么的。

当别人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那么就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店里靠免费盘发编发这个策略开了个好头,那她就要让全县城的人,一想到头发变美这件事,第一时间就想到“窈窕淑女精品屋”。

她不能只贪图眼前这点小利,坏了全盘计划。

就像刚开店时她设想的那样,她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一家小小的饰品店这么简单。

做生意的本质要求,就是把一件事情做好,做专,做精。

比如一个川菜的厨师,不可能什么菜都要去炒,客人点东北菜他去炒,点粤菜他也去做,这肯定行不通。

所以一定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把那系列的菜做专做精,自然就会有食客光顾。

不管是明天、后天,甚至是明年,客人至少都知道你是做什么的。

能做好一件事就足够了,在品类中细分,专注于细分领域并做到足够专业化,就足以获得相应的财富。

金美华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兰舒解释了一堆,沉默了好半晌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兰舒,咱们现在店才刚刚起步,还欠钱呢......你想做专业化我不反对,而且还举双手赞成,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我们需要钱。”

兰舒握着电话听筒的手不自觉攥紧,“美华,咱们开店后的第一批后如果能全部卖出去,扣出去所有成本净利润将近六千块,六千块,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可那得是货都卖出去才行啊!咱们不可能卖完就不进货了,肯定还得压货。再说了,咱们第一批货卖得好,你得承认,女包在营业额里占了大头。”

这话让兰舒一时语塞,因为金美华说的是事实。

目前新塘县所有女包店的货源都来自沈阳或者哈尔滨,她们店是头一个引入广州货的,所以女包比饰品更畅销,这一点毋庸置疑。

见兰舒沉默不语,金美华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恳求:“小舒,你说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这次你听我的好不好?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再过一两个月天就凉了,咱们得抓住这个时机卖几波帽子围巾女包什么的,等来年开春,你再弄你说的什么专业化,行不?”

这还是两个人合伙做生意以来第一次意见出现了分歧,之前一直都是金美华顺着兰舒。

所以这次兰舒犹豫了几秒后妥协了,“行。”

秋天是个万物收获的好时节,对各行各业来说皆是如此。

农民卖完粮兜里有钱了,都会拿着一年辛苦劳作的钱来县里消费,这是他们一年一度的狂欢。

兰舒原本以为这场消费热潮和自己的小店沾不上边,可现实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让她半夜睡觉都会笑出声来。

她忽略了一件事——秋天,是村里结婚最多的时候。

农村人讲究实在,偏爱买金子银子这些实打实的物件,不过金银饰品样式实在有限。

年轻小夫妻来步行街买衣服时,一眼就能看到步行街入口第一家的【窈窕淑女精品屋】。

这个粉色装饰的新奇店面有着异常的魔力,让新娘子拉着自己的新郎就蒙头往里面进。

尤其是听说买饰品就能免费盘发编发,这对生活在村里爱美的年轻小姑娘来说,吸引力简直无法抵挡。

所以从九月末一直到十月中旬,兰舒店里的消费主力军变成了这些从农村进城购物的年轻女性。

她们不会买价格昂贵的饰品,但那些冲量款几乎都被她们包圆了,成了购买的主力军。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稳定,兰舒终于能分出心思,想起许久未见的董招娣和坨坨。

董招娣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倒没不辞而别,那台磁带机现在还放在兰舒的家里。

她抽空又去了她们曾经摆摊的地方打听,虽然之前也去过几次了都是徒劳而回,没想到有一次还真的让她问到了。

人民公园摆小摊的队伍里新增了一个卖烤羊肉小串的摊位,摊主是董招娣之前租房房东的外甥。

董招娣搬走后,他便住进了那间由仓房改造的小单间,他见过董招娣但两个人不熟,他只知道董招娣老家在新塘县下属的一个叫柳树村的村子。

知道董招娣老家在哪儿事情就好办了,在村子里随便向哪家打听都能知道董招娣家具体住址。

兰舒打算抽出一天时间去柳树村,看看董招娣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连读书都放弃了。

至于坨坨,兰舒无数次想给何棠打电话询问情况,可又总觉得既然已经把孩子送走,再打电话过去不太好。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收养了孩子,上一家没事就打电话问,她心里肯定会烦得很,更何况何棠呢?

思来想去,她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让陈文娟联系何棠。

两人是老同学,借寒暄问候的机会顺便打听,也不会显得太刻意。

如今算一算坨坨差不多快四个月大了,何棠给他喝进口奶粉还用纸尿布,肯定把坨坨养的白白胖胖的。

越想心里越痒痒,陈文娟答应明天就打电话给何棠,顺口帮她问问坨坨的近况。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别说是店里,就连街上也不见一个行人。

每到下雨天,便是她们难得的清闲时刻。

没客人的时候,杨菊总会拿着杂志缠着红梅姐教她新式盘发。

兰舒捧着一本书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时而翻两页书,时而望着窗外的雨景发呆。

耳边的配乐是杨菊和红梅姐的说笑声,这种难得的悠闲时刻让兰舒幸福感飙升到了顶点。

因为下大雨,才晚上六点天就黑得像一团冒着青烟的砚台了。

她打算今天早点关门,七点就关门下班。

回家后她要先去给兰妮打个电话,再煮上一锅排骨汤,洗个热水澡早早休息一天,下雨天最适合睡觉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愈发寒冷,兰舒总感觉自己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凉气,手心脚心总是冰冰凉凉的。

正出着神,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车缓缓停在雨幕之中。

兰舒一下就站了起来,手中的书碰落在地。

杨菊和红梅姐不约而同地朝她这边看来,红梅姐打趣道:“咋了,老板娘,见到小情郎这么激动?”

杨菊自然知道兰舒不可能谈恋爱,她现在满脑子只要有一点缝儿就想着怎么赚钱,别说小情郎的,小蟑螂都没有。

心里清楚怎么回事,杨菊嘴上非要皮一下,忍不住跟着凑趣:“小情郎来了她也不见得这么激动,估计是费翔来了。”

兰舒像没听到她们的调侃一样,顺手拿起门口的伞,裹紧身上的大衣,撑伞兴奋地朝着路边迎了过去。

今日的杨采玲一身黑色装扮,上身是黑色西装,内搭黑色高领针织衫,下身着过膝黑色西服裙,裙下是黑色丝袜搭配黑色高跟鞋,再手持一把黑伞,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在兰舒眼中,她就像是从地狱而来能蛊惑人心的勾魂使者。

虽说这样形容不太恰当,但兰舒就是觉得杨采玲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尤其是她那副谁都不放在眼里,众人皆如蝼蚁的眼神,更是让兰舒着迷。

兰舒觉得如果自己是男人,一定会竭尽所能去追求像杨采玲这样的女人。

高傲,矜贵,洒脱,气场强大,就像在天上犯了错被打入凡间的神仙,世间的一切彷佛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见兰舒举着伞在雨中朝自己跑来,杨采玲微微皱眉:“你怎么出来了?”

黑夜的雨幕中,万物皆被黑暗笼罩,唯有兰舒的眼睛明亮如星。

她眉眼弯弯,带着精致漂亮的笑容,一下子钻进杨采玲的黑伞下,顺手收起了自己的伞。

两人靠得极近,兰舒清晰地闻到混合着雨水的冷冽气息和淡淡的玫瑰香气,那是独属于杨采玲的味道。

杨采玲的背脊微微僵硬,没有转头,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问你话呢,雨下这么大,你跑出来干什么?”

兰舒依旧笑嘻嘻的,故意歪着头凑到杨采玲面前,眨了眨眼睛:“那你下这么大雨来找我干什么?”

杨采玲那一向淡漠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瞳孔,微微不可察觉地颤了颤。

“我要走了,来和你道别。”

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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