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娟说干就干,刚点完货就打算当天出去摆摊。
兰舒好说歹说地给她按住了,“也不差这一天了,你怎么也得回家跟我姐夫说一声吧。”
陈文娟连连称是,就像急着去抢钱似的,风风火火转身就走了。
等大姐走后,兰舒又到楼下的电话亭给兰妮回电话。
兰妮说,到学校之后董招娣一直帮她忙入学报到的事,还帮着收拾宿舍,忙乎了好久,结果错过了当天下午回新塘县的末班车,只能在市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兰舒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住招待所的钱你得出了,可别让你小董姐姐自己花钱。她天天推个冰糕车哼哧哼哧的挣点钱不容易,晚上你再请她吃顿好的,听到没?”
“哎呀知道了姐,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这点事还能办不好?”兰妮语气欢快,似乎急着去做别的事,匆匆说道,“我就跟你报个平安,我还有事,不说了哈~”
还没等兰舒再多嘱咐几句,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兰舒低骂了一句“儿大不中留”,想了想不对劲,又骂了一句“有了媳妇忘了娘”,也不对。
最后沉闷地哼了一声,“反正我也要去广州了,到时候我比谁都潇洒。”
潇洒归潇洒,正事还得干。
正好今天夜校有课,兰舒在家里简单吃了两口饭,就匆匆骑车去了学校。
上完课后,她没有立刻离开。
苏逸飞似乎也有意在等她,等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后,他才抱着教案冲兰舒挥了挥手。
“你有问题要问吗?把书拿过来吧。”
“不是,今天的内容我都懂了。”兰舒把斜挎包挎在左肩上,右胳膊夹着书,走到讲台前,“苏老师,我想请一周假。”
“一周?”苏逸飞顿时微微蹙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
兰舒轻轻笑道:“没有,我朋友在广州,叫我去看看货了解下市场行情,估计一周时间差不多够了。”
苏逸飞听后,脸上的紧张神情缓和了些,“看来你的小摊生意要做大做强了?”
“那是当然~”兰舒故意得意地扬起下巴,“到时候你要是有女性朋友想买饰品,就带到我的店里,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呗。”
苏逸飞赶忙解释:“我没有女性朋友。”
“我是说女性好友,女同学之类的。”
“也没有,我不和女孩说话。”
兰舒被苏逸飞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呵呵直笑,“行吧,那我不为难你了。下周我落下的课还得借你的教案看看,苏老师,到时候你得把教案借我两天。”
“可以。”苏逸飞见兰舒准备往外走,急忙问道:“你什么时候的火车?”
兰舒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明天下午三点,怎么了?”
“你得从县里去江浦市坐车吧?”
兰舒愣愣地点头,“是啊,苏老师,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没,没什么。”苏逸飞连忙摆手,说着说着,脸又红了。
兰舒一看到平日里在课堂上严肃得像女儿国里的唐僧的苏老师脸红,就觉得有趣,故意逗他:“问这么多,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走呢。”
这话一出口,苏逸飞脸上的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
直到兰舒爽朗的笑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他才回过神来,发现兰舒已经离开了。
苏逸飞顺手拿起讲台上的钢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8月31日,下午三点,江浦市火车站。
也不知今天是撞了什么邪,晚上兰舒回家时在税务局家属院门口竟碰上了石余川。
石余川开着桑塔纳,猛地停在兰舒面前,把她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没扶住车把摔倒。
兰舒赶忙把双脚撑在地上,没好气地朝着车窗里那个一脸坏笑的石余川大骂:“眉毛底下两个蛋,光会眨眼不会看啊?路上这么大一个美女你看不见,差点把我压成虾片!”
石余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坐在后座的两个长毛也跟着哄笑,也不知道他们是真觉得好笑,还是为了捧自己老大臭脚。
“我能看不见你?大老远我就瞅见你了。走,吃夜宵去!”
兰舒没给他好脸色,一口回绝:“不去。”
石余川嘴角挂着一抹无赖的笑,“那我明天早点约你,带你去牡丹大酒店好好搓一顿。”
“都说了不去!”
石余川不满地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当初是谁大半夜的把你妹妹拉到医院,还背着她跑上跑下的?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
兰舒自觉理亏了吸了吸鼻子,语气放柔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掘你,明天我真有事。”
石余川才不信,不屑地切了一声,“你哪天都没事,我一约你吃饭你就有事。”
“我骗你干啥啊!”兰舒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翻出火车票,“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票,我要去广州。”
大晚上的即便有路灯,隔着一米远,实际上什么都瞧不太清。
可石余川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会儿,过了会儿才“哦”了一声,说:“行吧,那我去找别的女人陪我吃饭。”
兰舒无语地抿紧了嘴,脚下用力一蹬骑着自行车就跑,“跟你的女人吃饭去吧,拜拜!”
晚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兰舒抱着被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编织袋陷入了沉思。
她看过的电影里,大城市的人出门都拉着带滚轮的行李箱,那箱子底部有四个轮子,拉着就能轻松滑行一定很方便。
这次去广州,要是能碰上一定给兰妮买一个,她放假回家路途奔波,有个行李箱能省不少事。
自己要带的东西没多少,不过是几件换洗衣物、鞋子和洗漱用品,装进编织袋后里头还空出了一大截。
她想着明天上午去客运站的时候,在附近买些新塘县的特产带给金美华和她哥哥,到时候把吃的塞进去,这编织袋就不会这么空荡荡了。
兰舒洗完澡,躺到床上才真切地感到疲惫。
床单上还残留着坨坨身上的奶香味,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兰舒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可困意没给她留感伤的时间,眼泪还没来得及淌下,她就已发出轻微的鼾声。
今晚,她定会做个美梦,梦中有一道刺眼的金灿灿的光在吸引她一直向前走。
向前走,不回头。
或许是头一回出远门坐火车,潜意识里太过兴奋,不到六点兰舒就醒了。
她原本打算把金美华汇来的三千块钱都带上,可思来想去,还是留下了两千块,用作开店压箱底的钱和简单装修的资金。
剩下的一千四百多块,她留出二百多块零钱放在背包里,另外一千二缝在了内裤里。
是的,她在内裤里面缝了一个内兜。
听说外面的小偷很多,钱放哪儿她都不放心,索性贴身藏好。
小偷除非扒她裤衩,不然休想从她身上偷走一分钱。
一切准备妥当,没别的事可做,兰舒便去厨房下了碗面条。
吃完后,又把家里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
一番忙活下来,才刚过八点。
兰舒兴奋得坐立不安,又拿起抹布,把客厅和卧室的玻璃擦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十分,她实在在家待不住了,扛起编织袋行李包就往外冲。
与其在家干等着,还不如去客运站候着。
在家等,心里像长了草,到了客运站,小草就能变成小花了。
她欢欢喜喜地出了门,刚走出税务局家属院,一眼瞧见路边的三个人,吓得虎躯一震,手里的编织袋“啪”地掉在地上。
只见石余川,魏大宇,苏逸飞,三个男人三足鼎立等在路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心虚的感觉,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那一秒钟她脑海里像是织起了一张巨大而细密的网,无数念头在里头横冲直撞。
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阿门,福生无量天尊,菩萨保佑,佛祖保佑,上帝保佑,这三人可千万别是来找自己的。
信仰太繁杂,哪个神仙会显灵庇护她呢?
不给她两个大电炮都算她上辈子积大德了。
三人同时看到了兰舒,紧接着异口同声地朝她喊道:“兰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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