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被兰舒气得哭着跑走了,魏晓峰左右摇摆了一阵,又让兰舒一顿臭骂才悻悻追了上去。
被自己的前对象和亲姐姐背叛,并不是让她觉得最恶心的事情。
最恶心的是,两个人实实在在伤害了她,他们却毫无歉意,还在理直气壮的狡辩,甚至还在指责她,打击她。
那种趾高气扬理所应当的神态,那副嘴脸,就像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鄙夷和嘲笑。
好像他们才是最无辜的,最受伤的,最委屈的那一方。
多无耻。
所以最令人难过的并不是背叛,而是信任之后的崩塌。
自己的人格被践踏,自我价值感的破碎,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跳河之前,兰馨拉着魏晓峰找自己坦白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
曾经说着永远爱她的那个男人,亲手把她送进了地狱。
不过她也庆幸有这么一遭,跳了次河,倒像是把从前脑子里进的水一股脑排空了。
人清醒了不少,心里也畅快多了。
“你挺那个啊。”
兰舒正站在原地平息着胸口的闷气,冷不防旁边传来一道低沉又沙哑的声音。
她闻声回头,一张大大的帅脸瞬间撞入眼帘。
和她说话的男人留着郭富城标志性的四六分头,几缕刘海松散地耷拉在浓密的眉毛前。
大眼睛双眼皮,眼眸深邃,鼻梁高挺笔直,薄唇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帅是真的帅,帅得兰舒打了个哆嗦。
她瞧着对方眼熟得很,像极了港台的哪个明星,叫什么忘记了。
她乜斜了对方一眼,“我挺哪个?”
男人笑了笑,“你挺猛的。”
“我?”兰舒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纱布,“我挺猛的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也还行吧,这不人还好好的吗?”
帅男人边说边把棕色皮衣袖子随意挽到小臂处,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肌肤。
“你叫兰舒?”
见对方一副小混混的打扮,兰舒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多聊。
她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抬脚就走。
“哎!”对方冲着她的背影潇洒地吹了声口哨,“我叫石余川,往后谁要是再敢欺负你,报我名儿就行!”
兰舒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谁认识你谁啊?
离开后兰舒没有回家,脚下一转,直奔汽水厂。
见到兰舒,陈主任像是早料到她会来,脸上一直挂着复杂的神色。
“兰舒啊,你在车间干得是真不错,这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吧,眼下咱厂子效益一般,勉强维持着,别说招人了,不开除就烧高香了。你也知道,车间里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来了新人,就得有老人腾地方。”
一听这话,兰舒瞬间就明白了。
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冒出来了,她忍着气问道:“所以我得腾地方?”
陈主任面露难色,为难道:“你这岗位当初是你爸托了关系花了钱才给你办进来的,反正就这一个岗位,不管谁干,都是你们自家人的事儿。你爸的意思,是想让你二姐先顶上来,毕竟你现在这个情况,还是好好养病更重要。具体啥情况,你还是回家问问吧。”
瞧见兰舒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陈主任也清楚,兰建国肯定瞒着兰舒搞得这一出。
回家的路上,兰舒想着这事怎么办,脚下虚浮,一路上连崴了好几脚。
刚踏入家门,还没进院子,兰舒就听见西屋里兰馨扯着嗓子的号哭声。
她径直朝西屋走去,看都没看一眼。
听到开门声,林秀珍就踩着鞋“噔噔噔”跑到兰舒这屋。
“你干啥啊又惹你二姐!”
兰舒抬眼,目光清冷,沉默地静静看着她。
林秀珍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挺了挺胸膛,“我可告诉你小兰舒,你和魏晓峰早掰了。你俩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你二姐和人家处得好好的,你可别去瞎搅和!”
兰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是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
“你到底听见没有?聋了?!”
兰舒冷哼一声,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你们还把我当软柿子捏呢?我现在是冻柿子,小心硌了你们的牙。”
林秀珍气得直喘粗气,嘴里嘟囔了几句,终究没敢再大声嚷嚷,狠狠甩上门,转身回东屋哄兰馨去了。
爹妈都跟后的一样,每次都这样,偏心偏到姥姥家,就知道跟在后面和稀泥,屁都指望不上。
兰舒深吸一口气,随手拿起炕上的《孙子兵法》,想借着看书分分神。
林秀珍兴许是被兰舒的气势镇住了,没再来进屋叨叨,就连晚饭都是她下厨做的。
晚上,兰妮和兰涛放学回来,一家人围坐在折叠桌前准备开饭。
兰舒瞅着人都齐了,“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摔在桌子上。
“都先别吃,我有事儿要说。”
这几天,兰舒在家里“当爷爷”惯了,大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纷纷放下筷子。
兰涛歪着脖子怯生生地问道:“三姐,你现在是爷还是姐啊?”
兰妮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小声警告道:“闭嘴吧你。”
林秀珍狠狠瞪了兰舒一眼:“你又要干啥?好好的饭不吃,又闹什么幺蛾子?”
兰舒扫视一圈,目光在家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兰建国身上,冷冷开口:“明天我要回厂里上班。”
一时间,饭桌上鸦雀无声。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兰馨,她拔高了音调:“什么?你再说一遍?”
兰舒不客气地睨过去,“耳朵塞鸡毛了听不见?我说,明天我要回厂里上班。”
兰建国别过头咳了几声,伸手摸了摸鼻子,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给兰舒的碗里夹了几片胡萝卜。
“舒啊,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呢,要不再在家歇几天吧。”
“歇?我敢歇吗?”兰舒冷笑道:“再歇下去,工作都没了!”
听到这话,林秀珍和兰建国面色一惊。
兰馨心虚地低下头,下午兰舒质问她时,她就猜到这事八成瞒不住了。
林秀珍手忙脚乱地张罗着,脸上挤出几分不自然的笑,“别在那没事瞎寻思,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少跟我打马虎眼!”兰舒咬了咬牙,腮帮子都鼓起一道棱,目光直直地锁住兰建国。
“爸,明天我要回厂里上班,你有意见吗?”
兰建国被问得一怔,手上的筷子下意识地在碗边敲了敲,闷声道:“我能有啥意见......”
“爸!”兰馨一下急了,嘴巴撅着老高,埋怨地盯着他。
两个女儿把兰建国架在火堆上烤,烤得他一脑门冷汗。
“爸!这事早晚她都得知道,咱们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吧。”
兰舒冷冷一笑,目光在兰馨和兰建国林秀珍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她倒是要看看今天怎么把话说开。
兰建国艰难地咽了下唾沫,缓缓放下筷子,表情严肃地郑重开口:“舒啊,厂子那边......你回不去了。”
这个消息在兰舒的意料之中,她明知故问:“为什么?”
“那个......我已经跟陈主任打过招呼了,你姐的厂子要关停了,正好你这段时间不能去上班,就先让你姐去顶上,帮你干着活儿。”
兰舒怒极反笑,“帮我?爸,我以前咋就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呢?可真够贴心的。”
“行了兰舒!你别为难爸!”
兰馨像是有八百个理一样,脖子一梗,像只斗胜的公鸡,理直气壮地辩解道:“你跳河的事都让别人笑话死了,还咋去厂里上班?不嫌丢人吗?想让人在背后戳一辈子脊梁骨啊?”
“我呸!”兰舒抓起筷子,隔着满桌饭菜狠狠朝兰馨甩过去,兰馨“啊”的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搞破鞋的是你和魏晓峰,要戳也是戳你俩的脊梁骨!我兰舒行得正坐得端,反倒是你,顶个二皮脸四处招摇,谁给你的脸?”
“别吵了!”兰建国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筷都跟着颤了颤。
无辜人士兰妮和兰涛缩成两小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见姐妹俩跟仇人一样针锋相对,兰建国心头火起,气得满脸通红。
“好好一个家,被你们搅成什么样子!”
兰舒刚要张嘴回怼,兰建国却抢先一步。
“汽水厂这工作,本来就是家里花钱给你买的,你现在身体不好一时半会不能干活,先暂时让给你二姐怎么了?”
“不行!”兰舒噌地一下站起身,“我的工作,凭什么让给她?”
林秀珍被她这一嗓子吼得一哆嗦,随即瞪大了眼珠子,手指头都快戳到兰舒的鼻子上,扯着嗓子骂:“小死兰舒,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我就告诉你了,工作是我和你爸买的,你说了不算!这工作我们想给谁就给谁!”
话音刚落,兰舒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把桌子掀了。
只听“哗啦啦”一阵巨响,盘子、碗筷裹挟着饭菜,随着倾倒的桌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顿时一片狼藉。
兰舒死死地盯着他们,“今天我把话放这,工作要是敢给我让出去,我就把房子点了,谁他妈也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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