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位皇子离去,骆思梦、骆思莹皆欲追出,却因身份所限,犹豫不决。
“两位殿下这便走了,二叔您怎也不留他们用个晚膳?”
“这的确有些失礼了。”
直至晚膳时分,姐妹二人只得愤愤然入座用餐。
身处边关,又值赈灾之际,府中用餐并无太多讲究。骆家众人与庄文雅皆是同桌而食。两姐妹的言语率先惹恼了骆慕辰。
“怎地?你们要不跟去便是?正好,赈灾期间,家家户户餐食皆有定额,你们离去,将军府还能省下些许。”
骆慕辰此人,性情耿直,且善于持家,素有“抠门”之称。自幼以来,除却胞妹,他人欲从他处讨得半文钱,皆是难如登天。
当然,一顿饭倒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吝啬,他不过是故意言语相激罢了。
平日里,儿子言语冲撞,骆青松定会稍加管教。
然则,这两个侄女,名义上是来陪伴闺女,实则这些时日,除了在府中安歇,其余时间趁他们忙于赈灾剿匪,无人管束,竟是踪影全无。
更何况,二人还屡屡挑衅他闺女,这让他怒火中烧。
他身为长辈,不便训斥,但儿子却不同。
故而,此刻大房两姐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堂哥此言差矣,我等亦是担忧侯府颜面受损。若祖母在此,定会责怪我等行事不周。”骆思莹已然气急败坏。
又要搬出祖母来压制?景国以孝为先,讲究“百善孝为先”,故而两姐妹屡屡将祖母抬出,意图堵住众人之口。骆玖语岂会如她们所愿。
“诚然,祖母若在,礼数自当周全。譬如用餐,这桌上菜肴且不论多少,就我等人数,亦得分席而坐,方合规矩。”骆玖语转而认真地对骆慕辰分析道,“平日里更是讲究,皇子莅临边关,我等自当尽地主之谊。哥哥再忙,亦需放下公务,陪皇子四处走走看看。”
她又故作无辜地说道,“否则,莫说皇子嫌弃我等不懂规矩。若此事传回京都,让外人知晓皇子莅临边关,我等皆忙于赈灾,无暇顾及,仅靠堂姐堂妹两位女子,事事巨细,寸步不离地贴身相陪……那岂不是要沦为笑柄?爹爹,您说呢?”
“噗嗤——”
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骆青松、骆慕辰父子二人突然被点名,一个表情都来不及收敛,一个更是直接笑喷了饭。
大房这二人对皇子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岂会不知。
老太太怕是老眼昏花,听信了大房之言,才放她们来边关。
这几日虽不常见,但她们缠着六皇子之事,他们可是心知肚明。
此刻骆玖语阴阳怪气地嘲讽那两个妖孽,不知羞耻,日日缠着皇子,他们亦是乐于看热闹。
可谁能料到,看热闹竟也能被点名。
“骆玖语,你——”骆思莹气得站了起来。
“咳咳,桑儿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两位侄女这几日陪殿下辛苦了。好在如今事务已大致处理完毕,骆慕辰自明日起,便陪殿下左右。莫要让人挑出理来。”骆青松一脸认真地反思,打断了骆思莹的话。
明面上阻止了一场争吵,实则宠溺地陪着闺女演完这场双簧。
显然,吃得开心、笑得开心的骆慕辰反应慢了半拍,在他爹又是使眼色又是踢腿的暗示下,他才慌忙放下碗筷,艰难地咽下饭食,“咳,是,我,我陪,我陪着。”
原本想借着祖母的名义,数落一番骆玖语,却不料反被她嘲讽为不知羞耻,还失去了与皇子亲近的机会。
此刻,大房两姐妹心中恨意与悔意交织,却无他法。
这几日为了剿匪,昼夜奔波,骆玖语饿了便吃口干粮,渴了便饮口山泉,食不果腹,备受煎熬。
此刻,一桌热气腾腾的佳肴摆于眼前,骆玖语只觉食欲大增,正吃得津津有味。
忽地,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庄姨母,府中可有清炒贡菜?”骆思梦问向庄文雅。
将军府没有主母当家,庄文雅自从来了边关,便代管着府内一切事务。
“这几日所食皆是这些,思梦觉得体内火旺,今日想换个清淡的口味。哦,若是有冰莲百合,也是极好的。”骆思梦手执筷子,面露难色,似乎在为如何选择而犹豫不决。
骆玖语瞥向桌面,粉蒸肉晶莹剔透,麻婆豆腐色泽红亮,炒小青菜翠绿欲滴,糙米饭香气扑鼻,荤素搭配,甚是诱人。又念及近日虽秋老虎已过,但仍余暑气未消,文雅姨母还特意备了绿豆汤以解暑热。如此一桌美味佳肴,竟也不合她的胃口?
“那小青菜与绿豆汤皆是清热解暑之物,怎就入不得堂姐的眼?”骆玖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这小青菜略显老态,根茎粗粝,至于这绿豆汤……”骆思梦轻轻舀起一勺,却并未送入口中,而是又缓缓倒回碗中,“似乎未曾洗净,尚有些许沙砾。”
此次地震,为救灾情,将军府的青菜未能及时更换,绿豆亦是赈灾所剩的陈年旧货。但骆青松等人在边关,时常风餐露宿,连热饭亦是奢望,故而并未太过挑剔。
这二姐妹在京都仗着忠勇侯府的威名,早已习惯了珍馐美味,这些日子又随六皇子享尽了山珍海味。今日首次与骆青松等人一同用膳,面对这一桌粗茶淡饭,心中自是有所落差。
闻此,骆玖语与骆慕辰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与感慨。在他们兄妹心中,饮食之事向来至关重要,谁若在用餐时挑三拣四,扰了人的胃口,无异于挑起一场纷争。
然而,这风波尚未平息,又有人不识时务地开口。
“是啊,这便是你给我们吃的东西?将军府就是如此待客?”骆思莹本就缺乏礼数,此刻对庄文雅更是连称呼都省略了,直接说道。
“边关生活艰苦,外头的百姓尚且不如此处十分之一。”骆慕辰耿直地解释道。
“那些泥腿子贱民岂能与我们相提并论?”骆思莹显然已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贱民?”骆青松本不欲插手晚辈间的闲聊,但闻此冷厉之气瞬间涌现,“你们的祖父当年亦是泥腿子出身,我们一大家子皆是靠你口中的贱民养活。看来大房教女有方,待我回到京都,定要向老太太禀明此事,以后大房二房不必再同桌用膳,你们想要什么山珍海味,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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