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精心筹备,终于迎来了喜庆之日。
景国的婚嫁之事,历来遵循男子迎娶新娘归家的古礼。
然而,在这西南边关,骆青松与庄文雅的婚事却是别具一格。
他们竟在军营的演武场上设下了高堂。
二人拜天拜地,更拜祭了西南边关长眠的英烈,一番庄重仪式后,终得礼成。
众将士齐声高歌,欢声笑语中,这场婚礼更显非凡。
因身处军营,故而未请当地乡绅,亦无男女分席的繁琐。
婚事只特邀了两位皇子与大房两姐妹。
两位皇子贵为上宾,端坐上首。
其后便是诸位将军,而骆思梦与骆思莹则坐在末位。
骆慕辰与骆玖语身为主家,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骆青松平日里平易近人,此刻军营之中,除却值守之士,上下将士皆来敬酒。
虽然有好友帮着挡酒,他仍是被灌了不少。
一直至婚礼落幕,即便是海量如骆青松,也已醺醉。
各营将士陆续归寝,只剩下几位副将仍陪着两位皇子。
骆青松踉跄走至两位皇子面前,身形已显摇晃。
见他有些东倒西歪,瑾王连忙伸手相扶。
一旁的六皇子见状,心中暗道,岂能让他瑾王一人独占风头。
他亦急忙上前虚扶,谁料却被骆青松猛然甩开。
“晏修瑾——”
这一声直呼其名,令在场众人皆是一惊,何人胆敢在皇室面前如此无礼。
骆玖语本在不远处忙碌,听闻这等大逆不道的呼唤,连忙赶来扶住父亲甩开六皇子的那只手臂。
“爹爹,你喝多了,这是瑾王殿下。”
父亲往日饮酒后,从无此等胡言乱语之举啊。
此番举止,前世她在三叔那里倒是见过。
莫非父亲也是借酒发疯?
但借酒发疯者,多为至亲骨肉。
父亲对瑾王殿下如此的行径,这算是怎么回事?
“瑾王殿下?哼,他不过就是个臭小子罢了。”
言罢,骆青松竟还拍了瑾王肩膀一巴掌。
回想起昔日那位不尊“瑾王”称号的亲王下场。
父亲年岁尚轻,可别比他更早丢了性命啊。
“爹爹,不可直呼瑾王殿下名讳,你饮酒过量,竟忘了此等礼数?”
骆玖语低声提醒,试图挽回局面。
“什么不可,你儿时日日追在他身后喊阿景哥哥,你能喊,我为何不能?”
谁能料想,虎翼军主帅骆大将军,竟也会学那小姑娘的娇嗔之态,真是令人不忍直视。
自己儿时曾如此称呼瑾王?
忆起马车上他曾说可如儿时那般唤他,现下想来,她心头忽生羞耻之感。
思及此处,她已无暇顾及父亲颜面,只觉自己无地自容。
周遭几位副将肩头微颤,笑得前仰后合。
骆玖语不知他们究竟是在笑父亲,还是在笑自己。
再看那被直呼名讳的瑾王,竟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骆伯父所言极是,桑儿自幼便唤我阿景哥哥,您便一直叫我臭小子。如今叫我晏修瑾,您已是给我面子了。”
瑾王声音温和,搀扶着骆青松坐下。
瑾王他,竟未动怒?
“我叫你臭小子,只因我早已经识破了你那点小心思罢了。”
骆青松虽已醉意朦胧,但那一记白眼扔去,力度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那骆伯父既然已知晓,您是否应允……”
“我不听我不听,我喝多了,我听不见……”
一人乘胜追击,一人耍尽无赖。
这究竟是何等心思,又是如何不听,留下一众人等在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罢了罢了,您既已醉,我便不言,待您酒醒,我们再续谈。”
瑾王亦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草率地与骆青松提及那事。
“谁说我喝醉了,你别以为我醉了,就趁机……啊……我告诉你,明日你押送秦槐与陈爽回京都,可得小心行事。若有不敌,便传信于我,我带人去救你。”
话音刚落,骆玖语心头一震,父亲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此事岂能轻易宣之于口?
再者,瑾王不与他们一同回京都吗?
那二人不是早被镇抚司带回了吗?
骆玖语一头雾水。
反观瑾王,倒是一脸淡然。
他心中腹诽:骆伯父这只老狐狸,真看不出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倒是这般情形下,亦未忘却他们的计划。
“好,若小侄遭遇不测,定派人向您求救。”他颇显无奈。
“殿下,您不与我们一同回京都吗?”一名副将开口问道。
此番骆青松返回京都,不仅携家带口,更有数位常年驻守的副将、将士家眷、受伤无法再战的伤兵,以及数月前历练结束的世家子弟,浩浩荡荡,人数多达数千。
瑾王转过身来,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之态。
他郑重言道,“既然诸位明日亦会知晓,今日我便坦言相告。此番地震查出秦槐这等贪污之徒,又剿灭了山匪陈爽一伙,镇抚司已将其余人等带回京都受审。但因秦槐与陈爽伤势过重,实在无法急行,镇抚司便拜托本王将二人带回。”
言罢,他又望向骆青松,似是没料到骆大将军竟如此轻易就泄露了机密。
“为了不连累军中众人,本王与骆大将军商议,决定分路返回。”
至此,众人终得明白,瑾王这是押送犯人有危险,为护他们周全,所以特意兵分两路。
瑾王如此高风亮节,为他们着想。
可军中将士皆为热血男儿,岂能眼睁睁看着瑾王孤身犯险。
“殿下,您便与我们一同回去吧,军中之人皆有些本事,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郭副将率先挺身而出。
“是啊,殿下,军中将士上千,难道还护不住您的周全吗?”
“那秦槐与陈爽亦是我等宿敌,卑职愿与您一同承担此风险。”
几位副将你一言我一语,满是担忧。
望着他们真挚的神情,瑾王心中亦有所触动。
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骆伯父培养出的将士不仅勇猛善战,更重情重义。
“诸位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此次回京都,军中不仅有将士,更有家眷、伤兵。不能因为本王,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此言一出,副将们皆不再言语。
诚然,且不说家眷亦是军中栋梁。
那些伤兵哪个不是为国捐躯,岂能再将他们置于险境。
最终,众副将顺应了瑾王的意见,将已醉得不省人事的骆青松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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