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李鸿羽的人家在当地也不算穷，但是那家的父母是出了名的会过日子。

他们家两个儿子，老二已经结婚分出去过了，老大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双脚走路畸形，一只胳膊后背，手像是鸡爪，因此娶不到好媳妇。

自从李鸿羽被沈慈恩和李仁捡找到，这家人就一直跟到了医院。

现在听说李家人肯见他们，那家母亲老郝特意给刚出生的孩子找个破被包着，自己也穿的破破烂烂过去。

到了招待所她就给沈慈恩跪下来：“亲家母，你看孩子刚出生，不能没有妈啊，你们家家大业大的，总不能抛弃自己的亲外孙吧？”

沈慈恩让李仁捡陪着她，所以她身边只有李仁捡在。

她笑着让李仁捡把孩子给她抱过来。

李仁捡要去抱孩子的时候，那个老郝将李仁捡扒拉到一边，自己凑上去道：“你看，这孩子长得多俊，我还说像谁呢？这不像你？”

沈慈恩笑眯眯的看着孩子，点头：“确实啊，长得真好。”

她神色恍惚一下，看着老郝道：“我女儿是怎么到了你们这边的？”

老郝脸色有些尴尬，有些不想说。

沈慈恩道：“孩子都生了，我们家也不差这一口饭吃，孩子有我这样的姥姥，你还怕他将来没出息吗？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应该跟我一条心，这种事怎么还能瞒着我？”

“再说了，也不是你们卖的，你们也不犯法。”

确实，他们花了钱的。

老郝知道自己不会坐牢，放下戒心，说了李鸿羽当时的情况。

“妹子，天地良心，来到我们家的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不会说话，呆呆傻傻的，我都没有嫌弃过她。”

“我也问了人贩子是不是活不长啊，脑袋后面那么大的洞，人贩子说就是因为命硬才能到他手，不然都埋了，所以卖的便宜，只要了我们50块钱。”

李仁捡的拳头攥起来，五十块钱，二姐工作时候工资都不止这些。

这帮人，说给卖就给卖了。

沈慈恩又问了些关于孩子的事。

老郝赌咒发怨的说：“我没有虐待她，不信你去村里打听打听，我从来没有把她拴起来过，我儿若不是得了病，也是好人一个，上学的时候聪明着呢。”

想到了什么，她道：“我儿识字，亲家，你看你都认下这门亲事了，我们总在农村住也丢你们的脸，也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儿识字的，就不能给他安排残联的工作吗？”

“他有工作，也能照顾老婆孩子，你也就放心了，不然你自己也看见了，儿媳妇那样，我们不管就要你自己管，你不操心吗？”

沈慈恩不断的点头：“亲家母，我一看你就是厚道人，你这话说的不错，我男人有不少战友同学，安排一个人很容易，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那感情好！”老郝笑的褶子都开了，显然觉得他们赚到了。

这时候孩子伸懒腰要睡了。

沈慈恩接过孩子道：“就让他在这边睡吧，亲家母，你去把姑爷叫过来找我老公，让我老公跟他说说工作的事。”

这孩子可是老郝家命根子，老郝不放心：“我……”

“亲家母你这是不放心我？”沈慈恩一愣，笑道：“你别看我瘦，我带过六个孩子，你看，这不都带的好好的？这些我都会。”

说完看着李仁捡道：“奶粉都准备好了吗？”

李仁捡心想什么奶粉，根本就没有让自己准备啊。

“嗯，都备齐了，我还买了花布给外甥做小被和衣服。”李仁捡配合的说。

沈慈恩抱着孩子轻轻的晃动，抬头看着老郝太太：“亲家母你还有事？”

“哦，你不会以为我要从你怀里把孩子夺走吧？”她摇头道：“怎么也是你们老郝家的孩子，我就算夺走了权力培养他，你们知道我的底细，到时候还不是找上门？那我也是给你做嫁衣啊，你担心什么？”

老郝太太眼珠一转，笑了：“我就是说这孩子长得好，看不够，那我去找我儿，一会来接孩子。”

“嗯！”

老郝家人也不傻，他们怕李家人跑了。

老郝太太出来后告诉守在招待所楼下儿子媳妇们：“别让他们跑了就行，只要有孩子在，他们李家就要乖乖给我儿子孙子卖命，这可是摇钱树。”

这家人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当他们知道那个傻子的亲人是个城里人的时候，他们跟别人家表现的不一样。

他们高度配合，并且讨好这家人，就是希望李家人承认他们家人，好带他们进城发财。

“娘放心吧，前后都是咱们村的人，他们跑不了。”

屋子里，李仁捡想跟沈慈恩说什么。

沈慈恩脸蛋贴在孩子的额头上，眼里带着泪道：“仁捡，娘不是心狠，是有时候，一家人过日子，必须有个恶人，也必须有个人牺牲，这家人才能过好。”

“娘！”

“你出去吧，别打扰他睡觉。”

李仁捡咬了下嘴唇。

沈慈恩又道：“对了，你去医院照顾你二姐，这里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跟你无关。”

“娘……”

“去吧，我是你们的娘，孩子就要听娘话。”

***

两个小时后，李相宜跑来医院让李仁捡收拾东西，他们接到母亲就要走了。

连带着李鸿羽一起走，回京城，去做手术。

李仁捡问：“那娘呢？”

“在警察局。”李相宜声音一顿，道：“郝家报警了，那个孩子……死了。”

李仁捡跑到警察局的时候，郝家人鬼哭狼嚎的，非要说抓了沈慈恩给孩子偿命。

李文化一直陪在沈慈恩身边，故而没人拷着沈慈恩。

沈慈恩一脸哀痛道：“这是意外，我也睡着了，不小心让孩子翻了身，等我醒了他就没气了，不信你们可以解剖，可以验伤，是他自己命不好死了，我是他亲姥姥，我还能害他吗？不然我为什么要害我自己女儿的孩子？这就是个意外而已。”

是，孩子是夹在床的缝隙中被枕头夹盖住脸，窒息死的。

没有按压的痕迹，很多疲惫的母亲喂奶还堵死过孩子，没人能说这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