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锦记不起，也不想记起当时的场景。

但从那之后，她的家，支离破碎。

她的母亲，从小备受宠爱，被保护的很好，对于心爱男人的离去，根本接受不了。

她从此郁郁寡欢，对一切都失去了动力，并因此得了心病，至今还在疗养院接受治疗。

余文锦在一瞬间，就由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变得沉默寡言。

她执拗地要回青川省，回她父亲的家乡，并把自己快乐的一面封闭起来，只留下仇恨。

余文锦说完，脸色平静，她的眼泪，大概已经在以前都流干了。

杨慎行充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他知道，对方这时候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倾诉。

余文锦深吸口气，随后长长舒缓。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往。哪怕是高中时期的好友唐嫣，以及京武的同学，她都没有说过。

对家人，她也很少提起，她的母亲，因为父亲的事，整个人郁郁寡欢，甚至无心照顾余文锦。

对于她，余文锦心中还有一丝怨气，这些年，母女俩就连面，都没见过几面。

至于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又没做错，反而对她无比溺爱，她更不会说起此事，徒增悲伤。

今天不知怎么的，余文锦竟然跟杨慎行提起此事。

而且说完后，她的内心，反而变得更轻松？

祭拜完毕，两人准备回去。

“抱歉，带你来这种地方。”路上，余文锦略带歉意道，对带给杨慎行伤感很抱歉。

“无妨，既然答应跟你出来，那干什么我都奉陪。”

杨慎行毫不在意，说罢，他想了想，自幼失去父亲，对一个孩子来说伤害非常大，所以他还是安慰道：

“况且，叔叔是英雄。而且想来他临死前一刻，念叨的依然会是你……”

安慰人，对杨慎行来说，有些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

哪怕他两世为人，可依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杨慎行说的结结巴巴，远不如平常说话那样条理清晰。

看着对方有些笨拙的模样，余文锦的心情好了一些。

“没事，这么多年，其实我能想开。”

有时候，余文锦在难过之余，也会做出思考。

关于父亲的死，怪谁？

是怪明知实力不够，却依然悍不畏死选择迎敌地父亲；还是怪守关那位七品；亦或者是更上层的人，明知道他有家人，还让他镇守最凶险的一线的上层？

不，谁都不怪，余文锦的父亲，是一名军人，他受命镇守，理所当然。

非要怪罪，就只能怪罪妖族，所以余文锦才会严格要求自己，期望以后有一天，可以手刃仇人，以祭告父亲在天之灵。

之后，两人相对无言，只能默默赶路。

突然，余文锦问道：“杨慎行，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

“什么？”杨慎行茫然抬头，他刚刚在想其他事。

“我喜欢你。”余文锦郑重其事。

杨慎行恍然，随后淡然回应：“记得啊。”

“当然，我喜欢你，不是有所求，也不是让你也喜欢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仅此而已。”

余文锦解释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越说，她脸越红，说话也越来越不顺畅：“还、还有，我爸爸的仇还在，我也不想搞七搞八，我就是不知、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再次告诉你……”

“我知道，”杨慎行露出爽朗的笑容，“说实话，我也喜欢你。”

“啊……啊？”余文锦目瞪口呆，杨慎行能回答，就已经出乎她预料。

而杨慎行回答的内容，更是吓了她一跳。

杨慎行本人倒是对此反应平平，“我觉得，对你的感情，应该算是喜欢吧？反正最起码，我对你很有好感……”

甚至，杨慎行还认真地解释，他对余文锦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总得来说，余文锦性格认真，待物待事态度认真。而对待旁人，虽然慢热，但也比较真诚。

而了解她过往的杨慎行已经明白，冷淡的外表，只是一个从小失去最大倚仗的孩子，给自己披上保护的外衣。

而且不谈论内在，就单从外表来讲，凭借余文锦秀美，娟丽的外表，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余文锦好像反应慢了半拍，直到这时，她才完全反应过来，杨慎行的话。

洁白无瑕的脸庞，挂上一抹羞红，她问道：“你说的是实话？”

杨慎行点头。

杨慎行其实早在余文锦在高中毕业时，第一次坦白喜欢他时，就对此做过思考。

按心理年龄讲，他已经人到中年，所以早就不似小年轻那般冲动，对待任何事物，都不缺乏思考。

最开始，他想的，是两人不合适。

毕竟，杨慎行自诩已经三十多岁，所以打心底他不想欺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接着，等他意识到，他的外表其实也是个年轻人后，他又考虑到，假如与余文锦发生些什么，有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余文锦的家境很好，这是杨慎行一开始就能看出来的。

毕竟，刚刚入学武道高中，就能成为武者的人，整个学校都没几个。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有着优渥家境的。

随后随着两人交往变多，从她的种种表现来看，余文锦的家庭确实不简单。

反观那时候的杨慎行呢？就只是一个刚刚从山野中走出来的穷苦少年罢了。

门当户对，虽然说起来有些势利，但确实是很多家庭对子女的另一半，所要求的。

哪怕他是一个天才，但毕竟还没成长起来，又有谁敢说，他的未来一定行呢？

不过，余文锦刻苦修炼的态度，还是让他动容。

能主动跳出舒适圈，无一不是有大毅力的人。

但在杨慎行的刻意控制下，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朋友，仅此而已。

前世，杨慎行可是看过不少小说，其中，富家女爱上穷小子地戏码，已经司空见惯。

但哪怕他们最后能如愿走到一起，这期间，也必然会经历无数艰难险阻，才会有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