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贺宜宁经常做梦,却很少梦见前世之事。
而这次,她梦见了谢知砚。
天朔三十年的冬日,京城的冬日来得格外早,屋檐街道上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
漫天雪白中,唯有一人跪在皇宫外。
谢知砚一袭紫色官袍,手捧几扎奏折跪在大雪之中。
他高喊着:“护**与贺将军赤胆忠心,绝不会谋反,还请陛下明察!”
他跪了许久,宫内没有一人出来。
后来谢知砚昏倒在雪地里,褚旭将他带了回去,皇上下旨贬了他为主簿,谢知砚依旧不肯屈服,连连上奏,甚至不惜以辞官为代价,也要为护**与贺钊申冤。
贺宜宁死后的消息传出,谢知砚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辞去了朝中官职,只求能让贺家人入土为安。
梦中的贺宜宁看着他日渐苍老,每到冬日,谢知砚的双腿都会疼痛难忍,直到最后,谢知砚死在了她的坟前。
周遭的雪越来越大,贺宜宁看不清眼前是什么,只觉得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自己。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瞳孔紧缩。
贺宜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早已是一片冷汗。
为何自己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事会是前世自己死后所发生的吗?
谢知砚为何会如此信任护**和将军府?
贺宜宁眉头紧皱,稍稍平复情绪后,唤来春眠,“你去查一查谢知砚从小到大都有什么经历,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春眠应了一声,只以为是贺宜宁想更加了解谢知砚。
只是还没等春眠查出什么,就传来了郭韬遇刺的消息。
贺宜宁得知后,让春眠找了京中医术高明的大夫,一起去给郭韬诊治。
几人刚到郭韬的住处,就遇见了熟人。
“贺小姐?您怎么来了?”正端着药的褚旭看见贺宜宁走进来时,很是诧异。
贺宜宁也是不解,她往屋内望了望,“你家大人也在?”
褚旭点点头,“属下要进去送药,您要进去坐坐吗?”
贺宜宁自是要进去弄个明白的,只是她刚一进去,就有些后悔了。
谢知砚半裸着上身,肩头被包扎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见贺宜宁进来后,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拉上了自己衣裳,慌乱间又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不禁闷哼一声。
谢知砚脸色通红,他背对着贺宜宁,“贺小姐,你怎么来了?”
贺宜宁也背对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我听闻郭公子受了伤,所以来瞧瞧。”
谢知砚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的郭韬,“你们认识?”
郭韬连忙摆摆手,又点点头,解释说:“我刚进京赶考时,因为盘缠不够差点儿饿死在路上,是贺小姐救了我,除了这个,再无其他,谢先生切莫误会。”
先前一直给他送东西的都是春眠,他也是放榜后才得知,一直帮助自己的原来是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
而将军府和谢家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是不能让两人因自己而产生误会。
贺宜宁让大夫进来重新帮谢知砚处理了伤口,又替郭韬检查了一遍,确认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后,才让春眠送大夫离开。
屋内,郭韬给贺宜宁和谢知砚倒了茶,“两位都是我的恩人,往后若有需要,我定义不容辞!”
“不必!”
“不必!”
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又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
贺宜宁毫不避讳地迎上谢知砚的目光,“谢先生何时与郭公子认识的?难不成是见郭公子得了会元,来给太子殿下当说客的?”
谢知砚不卑不亢地回答:“郭公子是我好友的弟弟,受人之托前来照看一二,至于救了他,纯属意外。”
“好友?”贺宜宁很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谢知砚哪儿来的好友?
突然,她望向郭韬,皱眉道:“你姓郭......你是郭春的弟弟?”
细看之下,两人眉眼之间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郭韬点点头,解释说:“贺小姐,先前我并非有意隐瞒,其实是我......我是外室之子,为了不影响科考,我只能隐瞒自己的身份。”
听他这么说,贺宜宁心中大概有了谱,想来是因为他的身份被郭家主母厌弃,不能入族谱,所以才过得这般穷困潦倒。
然而,谢知砚却出言打断了她内心的想法。
“郭家并非待他不好,不过因为他亲娘去世,他在庄子里守孝了好几年,又因为他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参选,所以才一直隐瞒着自己与郭家的关系,郭家也是因为他中了会元,才得知他参加了此次春闱。”
贺宜宁震惊地看向谢知砚,这人莫不是自己肚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他都能看出?
那先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岂非太......
“是啊,我娘是罪臣之女,所以不能入族谱,但嫡母却从未苛待过我们母子,不仅让我们在田庄有了安身之所,还时常派人探望;兄长就更不必说了,我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兄长的教导。”
说起郭家,郭韬面上带笑很是感激,同时也有些难过。
“只可惜我家兄长遭奸人诬陷,等我入朝为官,我定要查出背后陷害我郭家之人!”
这是郭韬目前最大的愿望,爹娘和兄长都是那样好的人,不该被平白诬陷!
贺宜宁闻言,有些尴尬地瞥过视线,“你怎就确定,郭家是被诬陷的?万一......”
“当然确定!”郭韬义愤填膺道,“我父亲兄长的为人,我岂能不知?他们从小便教导我,无论身在何种境地,都要心存浩然正气,决不能助纣为虐,若他们真是在乎权势之人,我郭家世代为官这么多年,最高官位又怎会是小小侍郎?”
谢知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是非黑白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陛下仁慈,只要能找到证据,绝不会冤枉好人。”
看着两人那般坚定且正直的样子,贺宜宁内心怅然,十分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一步真的走错了。
可上一世,郭家多次进言要严惩将军府也是真实发生的啊!
贺宜宁看向郭韬,难不成郭家当真只是正直过了头,觉得护**谋反乃板上钉钉之事,所以才......
贺宜宁有些烦躁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发现谢知砚和郭韬都看向了自己。
“怎么了?喝口茶也不行?”
谢知砚面无表情道:“喝茶可以,但你喝的,是我喝过的那杯。”
贺宜宁闻言,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却发现谢知砚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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