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余斌虽然没过去看炕上的那些人，却在金泰顺和李天望过去的时候，远距离观察了一下。

那些人都是脸色通红，时不时的皱皱眉头，个别人脸上还有痛苦的表情。

按照他前世的经验，这些人应该是得了狂犬病。

可问题是，狂犬病的潜伏期通常为两到三个月，长的一年，个别情况下也有一周就发病的。

但这些人今天才被狼咬伤，怎么就发病了，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母亲。

他记得母亲转业以前，曾经当过军医。

当年母亲跟父亲进城潜伏，就是以医生的身份潜伏在城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转业没去医院，而是进了林场财会科。

余斌忽然发现，自己对父母的了解都很少。

要不是小时候总缠着父母和老何叔讲以前的故事，很多事他可能都不知道。

不过他现在还是想向母亲求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妈，他们不会是……”

狂犬病的三个字他没说出声，而是用口型问的。

孙育贤点点头，同样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痛苦。

她跟着这些人在一起三年，朝夕相处，几乎和家人一样，怎么可能不难受。

可就像王槐实说的，他们这里条件有限，现在又大雪封山，想把人都送出去，显然不现实。

“老哥，咱们能不能是看错了？”

李天望忽然说。

金泰顺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口气。

“我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的症状和狂犬病发病的症状一模一样，虽然时间不对，但症状却做不了假。”

没从金泰顺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天望犹豫了一下，又走到孙育贤面前。

“大姐，你当过医生，你就没什么办法吗？”

孙育贤看他问自己，摇头叹气。

“你就别问了，大姐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了，也都用了，你还想让大姐怎么做？”

王槐实大步走过来，瞪着眼，低声吼道。

“我……”

李天望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他们这样，余斌心里也不好受。

躺在炕上的那些人里，很多人他都认识，甚至还有一两个熟人。

可没有药，他能干什么？

不对！

余斌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

他是可以做些什么的。

这些人之所以这样，主要就是因为没有药，再加上没法转运回林场。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能回去一趟，把药取来。

原本这里被狼群包围，现在狼群被消灭得差不多了，自己完全可以跑一趟。

“妈，是缺药吗？我可以回去取？”

他急忙转头看向母亲。

孙育贤抬头看着儿子，眉头紧皱，忽然摇摇头。

“你回去也没用，场里没那么多药！”

“那哪有，我去取不就完了！”

余斌直接问。

转头向着左右两个方向看看，孙育贤才说。

“桦甸和敦化都有，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要不这样，你先回场部，让场部给局里打个电话，这种事还是局里出面联系比较方便。”

惊讶地看着孙育贤，余斌没想到母亲能把事情想得这么全面。

“妈，都需要什么药，你能写个清单吗？我怕我说错了耽误事！”

“行，你去做准备吧，我这就去写。”

孙育贤说完转身就往地窨子里走。

余斌赶紧检查装备。

他的五六冲里竟然只剩下一发子弹，五四式的子弹更是早已用光。

站在旁边的李天望和王槐实自然也看到了。

两人立刻检查自己身上的武器。

王槐实的五六冲里倒是还有五发子弹。

但李天望背着的三八大盖里，就只剩下两发子弹。

“子弹不够吗？”

金泰顺问了一嘴。

两人脸色难看，没吭声，只能点头。

“没事，我就是回去一趟，快去快回，不会遇到什么的，有没有枪都一样。”

余斌赶紧故作轻松的说。

“万一你要是再遇到狼怎么办？”

金泰顺轻声呵斥道。

余斌知道老人这是关心自己，不过还是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狼群刚被咱们打散，应该不会再过来招惹我，就算真遇上了，我也还有这个！”

说完他拍了拍背后的大刀。

“要不，把这些子弹都给你吧？”

皱着眉的王槐实，把五六冲里的子弹都卸下来，递了过去。

看着他手里的子弹，余斌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摇摇头。

“老虎叔，不用了，我要带也是带三八大盖，那玩意虽然慢了点，但你们都教过我刺刀术，挑死几头狼，应该问题不大。”

眉头轻蹙，王槐实盯着余斌看了一会，忽然笑了。

“你小子还是爱玩这些，行，那就带三八大盖吧，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去趟我家，让小老虎去我箱子里翻翻箱子底，那里有我这几年捡到的子弹，让他给你拿两盒。”

余斌瞬间双眼一亮。

他对于王槐实能这么说，毫不怀疑。

长白山地区以前是义勇军活动的地方，很多山林里都有当年义勇军埋藏的弹药。

伐木队一般在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都会把武器上缴，不过弹药却会偷着留一些。

但要是猎人们找到这些东西，可就都会留着自己用了。

所以王槐实家里能有三八大盖的子弹，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想起小老虎的性子，余斌还是笑着看向王槐实。

“老虎叔，你还是给小老虎写个条子吧，不然我怕他不给我。”

“你小子净特么难为我，我哪会写那玩意！”王槐实笑骂道，不过却从腰里把皮带抽了出来，递给余斌：“你把这个给小老虎，他看到准能给你。”

余斌接过皮带看了一眼。

这是一条全牛皮武装带，和国内常用的皮带不同，这条皮带的带扣是纯铜的，单排有三个眼。

他隐约记得，王槐实曾经说过，这条皮带是他当年在鸭绿江对面捡到的战利品。

他家小虎子最爱和人炫耀的，就是他爸有这么一条皮带。

不过他爸抽他的时候，每次用的也都是这条皮带。

所以只要王槐实一用这条皮带抽小虎子，小虎子就会喊：“帝国主义打人了！”

这件事几乎整个林场人人都知道。

想到这里，余斌没憋住笑，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瞪着眼睛，王槐实问。

“老虎叔，你就不怕我把这条皮带给小老虎，他给你烧了？”

“他敢！”

吼了一声，王槐实看着皮带的目光有些犹豫。

“放心好了，我只给他看一眼，不给他！”

怕王槐实把皮带要回去，余斌赶紧保证道。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梗着脖子，王槐实一瞪眼。

用力憋着笑，余斌赶紧走向地窨子。

他刚走到地窨子门口，孙育贤就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

把纸交到儿子手上，孙育贤帮余斌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帮他把围巾系好，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嗯！”

重重一点头，余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