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去山的另一边,只留下半边昏黄昏黄的色彩,给天边的云彩添了一件金黄的衣衫。
远处的山绕着淡淡紫色云烟,让人看不清样貌,只有轮廓显现。
我和丫头二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暮色苍茫,世界仿佛铺上一层朦胧的纱布;做着晚饭的人家烟囱里源源不断地冒着烟雾,等待自己的儿女,或是丈夫,或是父母。
太阳终究是要没入黑暗的,渐渐地,天边的云彩从金色的衣衫换成了暗红的血光,暮鸦停在枝头,口中发出一声寂寥的鸣叫。
远处的那座山,在金色的光芒中黯淡。
看着黄昏,盼望着美梦的降临,却终究把这余晖散尽在世间。
黯淡的光下,仍然有朦胧的紫烟,枯树上的暮鸦,以及,影子渐渐融于黑暗的二人。
呼……
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不是指其他,而是指身旁的女孩,看她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得意。
良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侧头看着她,询问道,不过她却是摆了摆头,也不知是不想说还是没有。
我倒也没有去过问,只是跟着她,慢悠悠地、无目的漫步在消零的街道上。
直至走到一棵枯树前,她才顿住脚步。
月色悠悠爬上天穹,四周没有什么人,很寂静,不过这也就说明过不了多久宵禁就会开始。
良
『是棵死树。』
我咂吧下嘴,抬眼望道,不想,身边的这丫头立刻摆绝我。
『不是死树……只不过和良爷一样,还没到时候。』
我闻言有些疑惑。
『嗯?什么意思?』
我询问,但满穗并没有理会,而是又开口问我。
『良爷觉得鸢姐姐如何?嗯……就是,良爷是怎么看鸢姐姐的?』
『……我救她的命,她也救过我的命,算是一个互利的关系。』
『这是以前,良爷那时也说过的,现在良爷是怎么看鸢姐姐的呢?』
我顿了顿,微微皱眉思索一会,的确,这种说辞放在九年前或许是对的,但现在肯定不会是单纯的如此。
『……也许,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吧。』
满穗闻言,不经意间露着一抹微笑,像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而随即便又抬起头,面对着我。
………………
几个时辰前。
鸢和穗儿在房间里秘密讨论着,穗儿站在窗户前,手扶在窗口上,怔怔地看着外面正与进信切磋的良。
此时,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现在,你从他身上看到什么了?』
说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穗儿
『……陌生。』
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鸢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面色沉重道。
『我以前和他见过的面不算多,也就三次,但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那眼中总是烧着火。』
『虽然他现在很理性,但是如果他某天没控制住……』
说着,鸢向穗儿抛了一个你明白的眼神。
穗儿一脸愁容,眉头皱起,道。
『良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过这副模样的!』
鸢
『这就是我要说的!』
『穗儿,如果把良比作刀刃,那你肯定清楚自己的位置,就是他的刀鞘。』
『假使某日,他认不出自己了……』
『能杀他的……只有你。』
————
听罢满穗讲完这些,我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但细想下来……似乎还真是如鸢所说。
满穗
『良爷在和那个道士切磋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想必不是指点……』
『如果良爷和赵盛源切磋的时候,还带有指点的意味……那第二场,只有“猫”抓“老鼠”。』
…………我下意识想要反驳,但细想下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对的,自己当时脑子确实挺乱,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打的什么,究竟是切磋还是单纯的自己想要泄气。
但……现在最让我感到心烦意乱,最难受的,还是鸢所说的话。
可却不知从何挑毛病,回想,倒也不是没有理由。
难不成……自己真的如她那时所说,在某个自己都不知情的时刻,悄悄引火上身了?
我低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某个瞬间,我像是跌入了某个悬崖,严重的失重感袭来全身。
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
下一刻,我只余光看到丫头面色凝重,又低下头,向我走了两步,贴近我的身前,伸手紧紧拽住我的衣襟。
随后我只感觉到一个小小的温柔,再一次触动了我内心最深处的心弦。
丫头贴了上来,脑袋趴伏在我的胸口,另一只手也抓了上来,死死抓住我的衣角,不肯松开,似乎一旦松开,我就会立刻消失在原地,永远回不来了。
『良爷的命是我留给良爷的……』
『谁都取不走,能取走的,只有我。』
她抓的更紧了,我试着将双手环抱,轻轻地抱住她,粗糙的手掌轻柔地揉抚着小丫头的脑袋瓜,想要安慰一下,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我既然选择给良爷留下了这条命,那良爷就不要再让我取走了……好不好。』
……我没再想怎么安慰,因为我忽然发现,似乎相拥,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我答应了。』
…………
也不知道犯得什么毛病,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力度的加大,一时间抱得有些太紧,而我却没有发现怀里的女孩脸蛋上羞红的小花。
『咳……良爷……你快把我抱的喘不过气了。』
闻言,我仿佛受了一惊,赶忙松开了环抱着的双手。
月色照在她的脸庞上,浅浅的,我看不清,但能看到些微红晕,不过,很快她便表演了女孩子变脸有多快。
转眼的功夫,满穗又变得气呼呼的,一脸认真地同我说道。
『已经说好了!良爷可不许反悔,拉钩!』
见状,我轻笑一声,眉头都舒缓了很多。
探出手,伸出自己小指头,二人尾指勾在一起,又一次诉起约定的口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地就想轻笑几声,而她拉钩后,又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和当年一样。
天真的笑容最是难得可贵,如孩童般的心性更是难回,她还是如同当年,惹得我心里暖呼呼的……真可爱。
忍不住地,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瓜。
…………
『这棵树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
『可是上面叶子都没有了。』
『那万一某天开花了呢!』
说罢,满穗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面带欢笑地站在我身前,像是安排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一般。
『良爷!我们再做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
『如果某天这棵枯树开花了,那无论结果如何,过程怎样,也不要管安定不安定,良爷都要马上就把我娶回家!』
我被逗笑,心想,自己都说是枯树了,又怎么会开花呢?不过,我还是非常真切地与她再一次拉钩许诺。
『我发誓,一旦这棵树开花,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问结果,不论过程,不看生活好坏,一定立刻为你穿上嫁衣,把你娶回家去!』
我们两个像是两个傻瓜一样,嘿嘿的傻笑,临走时,我又回望了一眼那棵枯树,我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一棵枯木实在难以发芽开花。
但一转身,看见满穗欢喜的笑容,我就觉得,这种事情,也说不定呢!
走上前,我拉起她的小手,软乎乎的,很温暖。
宵禁很快就要开始了,打更人已经开始赶人,我也只好赶紧拉着自己的女孩朝着家赶去。
回家,回的是大家。
我想带她回去的,是我和她的家。
想必不会很慢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实现的。
牵着她的手,回家的路显得好快,我回头探一眼。
看着她清秀的面庞,我像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穗儿……』
听见我叫她,她扭过头来看我,像是个好奇宝宝。
我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不过,看着她期待的表情,我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句。
『嗯……呃,我……我喜欢你……』
说罢,我顿时感到老脸一红,将头扭过去,不再看她,像是怕她发现自己的异样。
不过,她听了之后,笑了笑,而后说了句。
『今晚的月色也很美呢。』
…………
等昏夜替我同你说句晚安,月色会载着我全部的温柔,撒向你的枕边,代替我对你说一句:
明天我依旧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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