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活干完后，我把他叫住，他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跟他说话，整个人显得有些拘谨。

打发走老牛和小张二人，后院里只剩下我跟赵盛源，以及那寥寥几棵茶树。

虽然我在翠儿红儿面前没有什么长辈架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小子面前我就想着以长辈的身份自居。

所以我不觉地便将手环抱在胸前，耸了耸肩膀，扭扭脖子。

他站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犯错了的孩子一样。

我俩就站在后院的廊道边，我倚着柱，他站着地。

良

『你俩啥时候认识的？』

我开口问他，我也挺好奇的，毕竟翠儿没说过，其他人也没有提过这个，想到这俩孩子这个情况，我觉得应该也是一年了吧。

赵盛源

『呃……去，去去年三月份的时候。』

……

『继续说啊，以为我就只是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顿时感觉这小子跟我一个性子，迟钝的很，不过看起来很是挺内向的，嗯……不对，好像是只对我有些内向，或者说，敬畏？？

难不成翠儿还是谁给他灌了啥？但也不至于会夸大其词的给他说吧。

我觉得我的想法没有错，他从始至终都有些不敢和我对视，像是只要和我对视一眼就要被我一刀砍了一样。

与其说是腼腆，还真不如说是畏惧……

见状我不禁啧的一声，从柱子上起身，伸出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他仿佛是一块刺猬一样，一碰，立刻就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点结巴？』

『没……』

『没有？』

『没错！』

『有还是没有？有你就点个头！』

随后，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狠狠地点了个头。

…………

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赵盛源

『叔，我……我，我其实不完全是结巴，只是，面对不怎么熟悉的人的时候就会结巴……』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失了兴趣，毕竟照他这么说的话，我便算是他“不熟悉的人”。

与其跟他在此时耗着，还不如等他什么时候跟自己说话不结巴了再问问他其他问题。

良

『啧，行，叔叫你也没什么事，走吧。』

说罢，我便直接转身向着楼里走去，不过走到跟前，身后那小子的声音便将我叫住。

『良叔，那个，我，我 听翠儿讲，您曾经参过军是不是。』

…………

我顿住脚步，慢慢转身，又重新回到了柱子旁。

『我的确曾经参过军，不过，是参加的反军。』

我毫不掩饰的告诉他自己曾经是反军中的一员的事实，因为我不相信他会去报官将我抓起来。

而且，我也想让他因为“反军”的名而明白，我不会是他请教的这块料子。

『你想参军？是吗？』

『对！』

『为什么？』

『我父亲就是军人，他走在我刚学会说话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只有一副甲胄和一柄枪。』

『我想让他带着我，去保护这个国家。』

我听到此处，不禁嗤笑一声，惹得他有些尴尬。

良

『呵呵，你啊，想法可以，但……翠儿怎么办？』

他似乎已经料到这个问题，或者说，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了无数遍了。

赵盛源

『她要摆脱贱籍需要人脉，还有银两，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她遭受的流言蜚语只会比我多的多。』

『我参军，或许某天能遇见个机缘，但若是还如这般在城中作个小差事，那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且，我已经十七了，三年后我成人，那这三年莫非我就这样一点事情不准备做，只让鸢姐他们来解决此事吗？』

良

『…………』

不得不说，他的话的确有说服力，但是照我看，他根本不是能参军的人。

『我劝你一言，你不是参军这块料子。』

他瘦胳膊细腿的，浑身上下都看不出有多少肉，不是我说，就像他这种体格上战场，那连炮灰都当不成！

而在我一语否定他后，他脸色明显有些慌，急切解释道。

『叔，我虽然瘦，但我还是有功底的！』

…………

我低头不语，听他说他有功底，我有些恼，十七的年纪，正是热血激情的时候，但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

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就觉着自己能无敌于天下？

说笑话都不好笑。

……

唰，我猛地一抬头，他像是被吓了一下，我不管他的反应，一字一言斩钉截铁道。

『有功底是吧，取刀。』

『后院空间太小，咱们俩去外头会会！』

————

自然是不会拿真刀的，之前在街上贪好看买的几把竹刀在此时就派上用场了。

取出两把，扔给他一把，随即便率他出门在平时翠儿她们演影子戏的时候用的空地上来。

我俩各占一边，而这场热闹很快便引得众多人前来观看。

我心里想的自然不是将他的锐气给消磨掉，毕竟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是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此次对峙便当是切磋了，同时指点一二。

至于为何？当然是希望他不要在之后真的放弃掉参军的想法。

毕竟无论怎样，那是一个少年想要追随自己父亲的心向，无论外人怎么干涉，都不该有所动摇。

此时此刻，他手紧握竹刀，目光畏惧却又认真地看着我，像极了我心中的另一个我……

如果生在盛世，我或许会在父亲的指导下，像他一样，与一个令我畏惧的人切磋。

可惜，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

小张

『行了行了，人群散一散了啊，一会如果伤到，我们茶楼概不负责啊。』

周围围着的人已经开始有了靠近内圈的趋势，小张见状立即跑上前疏散，毕竟要是真伤着人了，那还真的挺麻烦的。

鸢

『喂！你俩等会再打，先让老牛把范围圈一下，别到时候你俩打着打着到街上去了。』

我和赵盛源异口同声地回了声“哦”。

随后便见老牛取着一根细绳，绑在一棵树上后，拿几根棍子开始圈出场地，最终留给我们施展的地方大概有十五方丈左右。

随后只见鸢催促红儿赶紧去端着茶食茶水来，想必是想趁着此时小赚一回同时能拉一波客源。

我看了一圈倒是没有看见丫头的身影，直到我抬起头来，此时才看见她正待在二楼的台子上，双手趴在栏杆上，看着我，微微笑着。

…………

小张

『锣声一响，切磋才算正式开始。』

小张说完这话，周围人群立刻都安静下来，都想看看这场打斗有多精彩。

谁都没有注意到，小张在往后走的时候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这是要我放些水的意思。

不过就算他不同我使眼色我也会放水，毕竟不放些，那就真的成自己单方面虐待对方了。

更何况，翠儿还在看着，肯定不能让他输的太难看的。

我俩矗在原地定了一会后，我将刀连同刀鞘背到背上，身子摆出一道像是要肉搏一样的姿势。

随着一阵风声吹过，锣鼓声哐当一声，将新叶中的鸟儿都给惊吓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