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晚几天再对账也没关系,但赵春兰还是迫切地想知道酒楼的经营情况,所以第二日天还没亮就起身了。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出门,陈香芹就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
“咋的了?这一大清早的,谁招你惹你了?”
“呜呜呜……春兰,我娘她……她要把我嫁给三表哥!”陈香芹呜呜咽咽哭个不停,“我不要,我才不要嫁给他!”
陈香芹的三表哥,吴巧娘家的侄子,去年陈香芹还没及笄的时候,平田村的吴家就有意无意地提过想要亲上加亲,但是吴巧看不上,总觉得再等一两年,说不定陈孝文考取了秀才,哪怕只是考上童生,陈香芹都能说个更好的,为这个,她和娘家的嫂子那边一度闹得很僵。
哪知没过多久,王家便出事了,害得整个村子受牵连。南下之前,吴巧想尽法子,想要把陈香芹留下,硬说她和吴家已经定了亲,是吴家的人,想让吴家来领人,哪知她嫂子死活不认,还说什么那是未来状元爷的妹妹,她们高攀不起,故意酸她。
赵春兰记得她曾听村里刘家的几个婶子嚼过舌根来着,起因是村里有人有意向陈家提亲,就提起了那扎子事。
怎么这会儿吴家又同意了,这是什么情况?
“你娘个平田村那边联系了?”
这年代不像前世那般通讯那么方便,虽然这靖安国也有专门以送信为业的信客,但送信不易一封信从写到送到收信人的手里,快则几日,慢则一年半载的,甚至有的信件根本到达不了收件人那里,要不然也不会有家书抵万金的说法了。
“舅妈那边托信客送了信。”陈香芹抹了抹眼泪回道。
赵春兰敢说绝对有问题,这吴家虽说之前上赶着结亲,但那是在下湾村出事之前,那是陈家家境殷实,陈孝文还是有望考取童生,甚至连中秀才的青年才俊,陈香芹那时候的条件摆在那儿,自然水涨船高。
陈家出事后,那吴家可是有多远躲多远,甚至吴巧不惜自毁自家女儿的名声,只希望娘家看在曾经的情分和那血缘的关系上,能拉拔闺女一码,可是吴家还是见死不救。
难不成那吴家时过一年之后还能良心发现,打算搭救远在千里之外的外甥女了?这打死赵春兰都不信!
而且托信客送信可不便宜,少则一两百文,多则二三十两的都有,从平田村送信到这,就算信客是顺路拼托,最少也得五六百文,吴家舍得出这个钱?
“你爷奶同意了?”赵春兰觉得这才是重点,毕竟吴巧还做不得这陈家的主。
“爷奶起先是不同意的,可是娘说这是我脱离流籍的唯一机会。”
“怎么就是唯一的机会了,你们家是连坐受累,又不是像王家、钱家那种的有罪宗在册,不是还可以买上农户籍吗?再说了就算不买户籍,这良籍的男人又不止他吴旺财一个,为什么就非他不可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还可以买户籍!随即想到上农户籍一人至少得五十两呢!他们家那么多人哪来那么多钱买户籍啊!
良籍的男人确实是不止吴旺财一个,但只要过得去的人家,自身没啥毛病的,谁会娶流籍的女子为妻啊?
所以当初她娘整的那一出被爷奶训斥了许久,自己的娘家人她不了解是什么尿性吗?平白拖累了自家闺女的名声。
照她娘的意思,反正迟早要嫁人,这嫁谁不是嫁?嫁给吴旺财至少知根知底的。
她阿爷阿奶原本也不赞同她嫁吴家的,但她过了年就十六了,所以二老也开始有点动摇了。
“买上农户籍要五十两一个人呢!”陈香芹情绪有些低落。
“不就是五十两吗?你家地多,卖上三年的红糖不就出来了,再加上辣椒、鱼、家禽,这些都是进项,你哥城里的活计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说不定都不用两年。”
“春兰,是一个人五十两,不是一家子五十两。”
赵家的连坐罪因为有钱家的文书及认罪书为证,已经撤销了,大概是不能体会到他们这种流籍身份的艰难的。
“那就一个一个来啊!分家立户,挨个来就好了!”
“分……分家立户?”陈香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历来父母在,不分家。
“对啊!”
“春兰,父母在,不分家。若是没了家族,便没了依靠啊!”
“感情从来不是靠文书来维系,若是生了二心,即使有文书捆绑着,也过不到一块去。再说这若是真嫁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即使穿过来那么久了,可是有些事情赵春兰还是没办法共情,什么父母,在不分家,这在她看来这日子就不是这么过的。
在赵家待了一上午,陈香芹的情绪好了许多,甚至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鼓起勇气和家里人说了自己的看法。
本以为要少不了她娘的一顿臭骂,但没想到她娘竟是第一个同意分家的,并且举双手双脚赞成。只不过分出去的不是她,而是她哥。
“爹娘,你们想啊,这孝文分出去,买了良籍,就可以参加科考了,若是高中了,这不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吗?他这是分出去,又不是断亲了!”
吴巧本来觉得自己的状元娘梦要破碎了,想不到上天虽然关上了一扇门,这不是还留着一扇窗吗?
他们家几百两的银子拿不出来,五十两的银子攒上个一两年还真能攒得出来,不都不用一两年,没准再攒上半年就够了!
家里的嚼用地里产的就够,卖鱼和辣椒也挣了不少,孝文的工钱一直都是上交婆婆的,虽然才上工半年多,也有八两银子了。
婆婆攒了多少钱她不知道,但是她估摸着应该不会少于四十两。清河县的糖价没有以前在下潭县值钱,但也有十文一斤,他们家今年种了十亩的糖蔗呢!按往年的产糖量,每亩绝对不低于三百斤。[参考《潮州志·实业志·农业》,清朝时据汕头海关统计,土种竹蔗的每亩产糖量为三百至四百斤]
光这糖蔗的进账怎么都有三十两,加上卖鱼和卖辣椒的收入就算去掉抵税的银钱,吴巧觉得自己还是算的保守了。
那辣椒他们卖给赵家才五文钱一斤,前几日她进城,发现其他酒楼给了十文一斤呢!真是卖亏了!可是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辣椒啊,早就过季了,没准那丫头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低价收了他们的囤货呢!心可真够黑的!
亏她当初差点松口让文哥儿娶了她呢!不过好在如今有了别的路子了,不用靠娶亲文哥儿照样可以弄到良籍,她的文哥儿可是状元郎的命,自然该配的是官家小姐。
前几日那丫头借口来买药,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劲儿,自家儿子就这么巴巴的跟着出去了。她赵春兰还没那个命,不该她惦记的就别惦记,看来以后她得看紧些,可别让人穿了空子,影响了文哥儿的名声。
“娘,咱家还有多少钱啊?”吴巧哪里还有心思吃饭,直接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把陈黄氏的钱包给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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