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药还是有效果的。
只一次,傅知珩就睡着了。
江浔知轻轻抬起傅知珩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他的手腕很沉,带着熟睡人特有的松弛感,江浔知手轻轻托着,生怕不小心惊醒了傅知珩。
江浔知屏住呼吸,慢慢从被窝里滑出来。
光脚踩在地毯上时,她下意识蜷起脚趾,轻手轻脚地绕到床的另一边。
手机在傅知珩那一侧的枕头下面。
江浔知屏住呼吸,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探进去。
棉质布料擦过指尖,蹭掉了紧张的冷汗。
手机被轻轻拿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江浔知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影,傅知珩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胸膛规律地起伏着。
她踮着脚尖走向卧室门口,每次只敢转动一点点门把手。
终于,门开了一条缝,足够她纤细的身体挤出去。
走廊上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江浔知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把门在身后关紧。
灯光下,她的脸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紧紧攥着傅知珩的手机,指节泛白。
江浔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她向着走廊尽头的书房走去。
傅知珩平日里回来,除去陪她的时间,待的最多的时候就是在这间书房。
门有电子锁。
江浔知站在书房门前,指尖悬在电子锁键盘上方微微发颤。
三次机会。
三次错误就会触发警报。
江浔知输入了傅知珩的生日。
“滴——”
电子锁报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回头看向卧室方向。
还好,没有动静。
江浔知屏住了呼吸,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还是不对。
江浔知的额间浮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傅知珩不在的时候,她每错两次就会收手,已经排除了很多错误答案。
只剩下最后一个没有试过。
想到这,她输入了两人领结婚证的日期。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
房里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月光。
江浔知摸索着墙壁找到开关,却不敢开灯。
她掏出手机,用屏幕微弱的光亮照明。
她快步走向书桌,途中膝盖撞到了什么硬物,疼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却硬是忍住没发出声音。
江浔知轻手轻脚地走向那张占据了房间中央的办公桌。
桌面整洁得近乎苛刻,每样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她拉开第一个抽屉,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文件夹,标签上全是公司项目的名称。
第二个抽屉里是各种合同和印章。
第三个抽屉上了锁。
江浔知咬了咬下唇。
她早该知道不会这么容易。
正当她思考如何打开这个抽屉时,余光瞥见桌角处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细小划痕。
她俯身查看,发现那是一个微型指纹识别器。
江浔知犹豫了一秒,然后伸出右手拇指按了上去。
她不确定自己的指纹是否被录入系统,但她却想试试。
识别器亮起绿灯,抽屉锁应声而开。
江浔知屏住呼吸,缓缓拉开抽屉…
她拿了出来,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相片画面。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花园里,笑容灿烂得刺眼。
江浔知颤抖着翻看其他照片,第二张…第三张…
小女孩在学钢琴、在过生日、在...和爸爸手牵手过马路…
每张照片都像一记重锤,敲打着她的记忆壁垒。
这些,全部都是小时候的她。
而相册的最下面,一把漆黑的手枪静静躺在那里。
枪身在手机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哑光。
江浔知抬手将枪拿了出来,金属的冰凉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来不及多想,她放下枪,打开了通讯录。
江浔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通讯录里“江聿”两个字让她眼眶发热。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键。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了,但背景音嘈杂,隐约有机场广播的声音。
“哥!”
江浔知压低声音,喉咙发紧,“我需要你帮——”
“知知?”
江聿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意外,“你怎么用这个号码打来?”
“我现在在希思罗机场,公司的海运出了些问题,傅知珩临时派我过来处理。”
江聿的声音断断续续,“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回去。出什么事了?”
江浔知五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半个月,来不及了。
“没事哥,我手机坏了,就是想问问,我妈还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姑姑?傅知珩没告诉你吗?他上周就把姑姑接到青山疗养院去了,说是找到了更好的专家团队。”
江浔知的血液瞬间凝固。
青山疗养院是傅氏集团旗下的私人精神病院,以先进治疗手段着称,也以高墙和保密协议闻名。
“哥,我先挂了。”
时间紧迫,既然远水灭不了近火,那她还需要另寻一处水源。
思前想后,江浔知打给了傅桑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哥?这么晚了...” 傅桑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江浔知压低了声音:“桑宁,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傅桑宁突然清醒的声音:“...嫂子?”
“是我,桑宁,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你这么久没回江山赋,不会是我哥又给你关起来了吧?!” 傅桑宁的声音陡然提高。
电话那边的傅桑宁在床上猛然坐起,吵醒了一旁的吴漾。
“阿宁?怎么……”
“别说话。” 说完,傅桑宁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嫂子,你接着说。”
江浔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摩擦声音,她握紧了手机:“ 我在贺兴路半山腰的别墅里,你可能…还要帮我一次了。”
“我的老天奶,他怎么又把你关起来了?你们不是都要举办婚礼了嘛。”
“奶奶都说想你了,今天还问我你怎么不回江山赋。”
“桑宁,桑宁你听我说,这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
江浔知急促地说,眼睛不断瞟向门口,“就这两天,越快越好,我必须回一趟江家。”
电话那边顿了顿。
这时, 江浔知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有人来了!
“喂?嫂子你还在吗?”
傅桑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把江浔知拉回现实。
“桑宁,求你了,帮帮我,别打回来。”
说完,江浔知慌忙挂断了电话,蜷缩在书桌下方最黑暗的角落。
江浔知颤抖着手指,删除了通话记录,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才的一切。
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抹去的。
晚一天解决,就会像她心中的恐惧一样,多存在一天。
她不想和傅知珩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
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下,然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江浔知死死咬住下唇,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门开了,走廊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一双穿着拖鞋的脚出现在门口,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浔知看不清那双脚的主人是谁,她只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朝她逼近。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只有江浔知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大得足以被听见。
那双脚最终没有踏入书房,而是退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浔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衣。
等到确定安全后,她迅速爬出书桌。
看着桌面的枪,江浔知鬼使神差地将它塞进了睡袍口袋里。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书房门,探头确认走廊上没人,然后像幽灵一样溜回卧室。
卧室里,傅知珩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睡姿,甚至连翻身都没有。
江浔知把手机悄悄放回枕头下面,然后跪在床边,将手枪藏在了床头柜与床边的夹缝里。
做完这一切,她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背对着傅知珩躺下。
黑暗中,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手枪冰冷的触感似乎还留在她的指尖。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闭上眼睛后不久,身后‘熟睡’的傅知珩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在黑暗中如猎豹,清明而锐利,没有丝毫睡意。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冷笑,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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