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许长卿攻略涂山九月的某一世。

长生殿。

濮水之边。

现在是深夜，宽敞的圣殿里空无一人，高空寒冷的空气里只剩下宽大帷幔被风带动的声音。

青丘三族长老会此刻在这里召开，这本应该是漫长冬天里平常无奇的一天，狐狸们本应该窝在各自洞里休酣，但他们现在却紧急的聚在这里。

青丘狐国传承千年，如今大至分为三家，涂山氏，苏氏，胡氏，近来据观察胡家的密探传言，那位来自青山宗的二弟子在今日中午时分抵达了青丘国外，跟随在他身边的还有来自同样来自青山宗另外几名弟子，具体人数不详。

在场的狐狸们都沉默不已，他们低着头，隐藏在袍子底下的双手瑟瑟发抖。

这位二弟子上次来青丘国还是前几年的事情，而这几年所发生的所有事至今看来还是像梦一样。

那时候他们还躲在青丘山脚下窥探着繁荣的外界，期待着有一天可以找到这一世的天命之子，期待着有一天可以重新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姿态回到世人的目光之下。

但那个来自青山宗的二弟子带给这片古老国度太多的创伤，他野蛮的宣布青丘狐族寻找天命之子的传统作废，强行让青丘打开国度的大门与外界连接。

虽说这些年青丘在‘青山宗’这位盟友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红尘之间，整个狐族的实力和生活都得到了提高，但面对那位喜怒哀乐无法预测的青山宗二弟子，青丘三族仍旧是惧大过于敬。

圣殿底下沉默安静，这场临时族会开的仓促又匆忙，他们甚至来不及找个时间安排族会的内容，只能在人到齐后重复着沉默。

没有人敢开口，大家都害怕有内鬼将族会内容传给那个恶魔。

“他刚从前线老山那块过来。”

“整个道家老山一线被他视作手中的玩物随意摆布，一个古老的道统在一个男人手下丧失了谈判的权力，他现在基本上是毫无底线了。”

人们还是小声的交谈起来，不敢用什么过激的语言指责他的罪行，只能装作客观的论述。

“他去过的地方就没有一处是好的吧？大夏王朝仍旧在进行如火如荼的邪魔教派清杀行动，正邪之争爆发后西荒各派被他随意把玩，他这次来青丘绝对不是只为了参观游玩的。”

场面又沉默了一会，大家抬起头来对视，既然已经确定了他不会对青丘留情，那就别想着反抗了。

连大夏王朝和半个西荒都在他的手下沉沦，他们狐族这点家当就别想着折腾了。

实在是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啊，要是放在前几年他们还有胆气跟和青山宗叫板，自从前些年的正邪之争爆发过后，过去和平了百年的世间一下就变了，乱古之地的动乱使大地上邪魔并起，作为青山宗的盟友，青丘也被强制邀请加入了抵抗邪魔的队伍中，如今青丘三族只能仰仗这个圣殿得以喘息。

他们手下剩下的唯一筹码就是这座圣殿了，虽说大地上圣人仙人已经断绝百年，但长生殿可不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假圣殿，这里可是真的能和仙人沟通的地方。

青丘狐族有着深厚的神明信仰，这也是他们狐族的根基，靠着圣殿的恩赐，狐族才能在这一次次大世劫难中勉强站住脚来。

“涂山九月大人。”有人念出当代族长的名字。

所有人看向他，像是看向一个大胆谋逆的贼子。

“绝对不能对涂山大人出手，她是那位二弟子和青山宗的底线，也是我们能不被铲除的唯一跟脚！”有人低声怒喝，这是绝对不能触犯的底线。

“这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听我说吧各位。”刚刚提议的中年狐族男子站起来，咳嗽了两声，将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我和那位青山宗二弟子有过接触，他很独特，是一个几乎没有弱点的人，我想象不到他被打败的画面，正因如此他也有着相对应的弱点。”中年男子站起来，抬头看了看空旷的大殿，确定没有人偷听。“他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

“他不会对狐族下死手，只要我们的出发点和意图是绝对正确的，那他就不会干涉我们狐族的内部事。”

人们屏息下来，安静的听着这位中年男子的说话。

“青山宗的二弟子许长卿对他的师弟师妹长老们们重视无比，这也是他为什么亲自找上门来，禁止我们为族长找当代天命之子的原因，他不愿意涂山大人被所谓的命运束缚。”

“但是如今正邪之争爆发，符合我们狐族对大争之世的定义，大争之世必出天命，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天命，这是我们的族规。

涂山大人现在贵为我们的族长，按照祖训她这辈子都将奉献给这座濮水之巅的长生殿，我们这个时候去占卜寻找天命之子，对解决大争之世会是很好的助力，有天命之子的庇佑，狐族的安危也能保证，即使时候那位二弟子找事，我们有天命之子撑腰，也不用再像线下一般如此害怕了了。”

众人点点头，这完全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他们获得了不被铲除的依仗，青山宗和那位二师兄也能确认涂山九月的安全，狐族也可以摆托青山宗的束缚，真正的海阔天空起来。

这绝对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所有人都获得了好处，没有任何人受伤。

至于那位天命之子会不会是这些年风头最盛的青山宗二弟子本人，狐族没人想过这个问题，每一代的狐族族长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天命之子，这是身为狐族族长的宿命，如果那位天命之子真是青山宗许长卿，那这两人在青山宗上那么多年，不可能连关系都没确认。

听说那位二弟子确实追求过他们狐族的族长，只是被拒绝了哩。

怪不得跑来青丘禁止他们为族长寻找天命之子，这是自己吃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吃啊，不过当下正邪之争临头，狐族也会有新的选择。

在圣殿的最上方，在那个族长独居的小阁楼里，这里没有暖风，即使盖上最厚的绸缎都得不到温暖。

太过冷清，美名靠近神明。

涂山九月裹了裹身上的黑色袍子，这是从青山宗走时从长卿那拿的，只有没人的时候才肯稍微拿出来抱一会。

她坐在窗边，看着远山的冷清，听着脚下圣殿里传来的密谋，轻轻，轻轻的闭上眼睛。

她是将身心奉献给族群的族长，他是族人口中应乱世而生的野心之子。

野心之子护着狐女，密谋者们害怕着野心的报复，将族长献给天命祈得庇佑。

压根没人关心过狐女的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