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葡萄苏打
20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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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轰隆隆几声雷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在雷雨声中,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时家老宅的庭院门前。
车灯熄灭,司机冒雨下车,撑开了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随即恭敬的打开了后座车门。
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身高约一米九左右的年轻男人,迈着长腿下了车。
他从司机手里接过伞,交代了几句,随即不紧不慢地转身走进了时家老宅的庭院。
彼时,时真正站在主楼二层的窗前,借着楼下院中路灯昏黄的光,看着他撑着伞,一路穿过树荫,在主楼东侧的花坛前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了一朵被雨水打落的白色山茶。
他抬头望来,隔着雨幕和不断有雨水滑落的玻璃,模糊的四目相对间,暗潮涌动。
宋沉野终于来了。
……
半年前,时氏集团破产。
时真的父亲时兆年,因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突发脑溢血去世。
他走的突然,除了一堆债务,和数不清的烂摊子,几乎什么都没留下。
曾经那些和时家往来密切的亲戚朋友,见状,也都默契的不见了踪影。
时家彻底大厦倾倒。
一时间,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刚过完十七岁生日的时真肩上。
父亲尸骨未寒,债主却已然登门。
为了善后,她把能卖的都卖了,能协商的也都委托律师协商了……
她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努力,可依旧没能把塌了的天撑起来,甚至就连一直居住的老宅都留不住。
十七岁后的第一个新年,她守着父亲的牌位度过了此生难忘的除夕。
窗外烟花绚烂,是千家万户对新一年的美好愿景,一窗之隔,她却惶惶然,看不到未来和方向。
这种消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年初三傍晚,她接到了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来电人是她的前继兄,那个比她大八岁,曾经和她很不对付的宋沉野。
他说会帮助她。
在时真的印象里,宋沉野这个人无利不起早,最怕麻烦。
所以她从没想过要找他帮忙,更没想到他会主动帮忙,还效率很高的帮她处理了很多棘手的事,甚至愿意收留她。
……
今天,便是宋沉野和她约好的搬家日期。
她能带走的东西不多,早上收拾完行李就一直在等他,一直不安的等到现在。
身后,念着旧情没离开的管家陈叔,一边帮她清点要带走的行李,一边语重心长的嘱咐:“小姐,您啊,以后要学会收敛脾气,说话做事不能只凭一时痛快,尤其是对宋总,别像小时候似的,不是往人家水杯里加盐,就是剪人家的书包背带……”
“……”
“现在长大了,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我听说他的恒创科技这几年发展势头不错,老爷在世时也经常夸赞……唉,这次人家又帮了这么大的忙,您凡事啊,多思量思量,礼让三分,不吃亏。”
陈叔絮絮叨叨的说着,时真听着,默默叹了口气。
说起她和宋沉野的恩怨,那是第一次见面就不对付。
那年她八岁,宋沉野十六。
她是父亲的老来独女,母亲又去世的早,所以父亲格外疼她,身边的人更都是捧着,惯着她。
长到八岁,时真一直顺风顺水,没听过一句重话。
直到认识宋沉野,她的人生开始出现例外。
第一次见面,时真很给面子的主动和他问好。
宋沉野却板着张臭脸,连笑都没对她笑一下。
对此,宋沉野他妈给出的解释是宋沉野性格内向,需要多些时间适应。
父亲也说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还让她多照顾哥哥。
时真信了,也答应了,并在一种强烈责任感的驱使下,孜孜不倦的向宋沉野示好,希望他能早日适应环境,融入他们的小家。
她天天哥哥长,哥哥短,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结果却换来了一句又一句:“时真,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
时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她很委屈,想向父亲告状,可看着父亲和继母恩爱,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懂事善良不代表好欺负。
她决定给自己出口气,也让宋沉野感受一下被无视的滋味。
她开始不理他,甚至让家里的所有佣人都不许理他。
她原以为时间久了,宋沉野一定会服软,可没想到他不仅没受影响,还活得更舒服了。
时真不高兴,开始想方设法的继续捉弄他,搞了很多幼稚的恶作剧,宋沉野通通不为所动,甚至看向她时,还总是面带嘲讽。
时真气急,决定给宋沉野“下一剂猛药”——不准司机接送他上下学。
她倒要看看从家到学校这么远,没车接送,宋沉野要怎么办。
一天,两天,三天……
宋沉野毫无反应。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全家坐在一起吃饭,宋沉野破天荒主动给她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全家都愣住了。
时真心里暗爽,以为宋沉野终于向她求和了。
谁成想,他上演这出兄友妹恭,只是为了哄父母高兴,然后顺理成章的要到一辆自行车。
目的达成,一下饭桌,他立马就变脸了,还说:“时真,你真的很讨厌。”
时真愣住了,她就想不通宋沉野对她哪来这么大的恶意。
再回想他刚在饭桌上的那些表现,真是虚伪至极!
这次,时真没犹豫,她去找父亲告状,可有宋沉野那段虚伪的表演在先,父亲不仅不信,还劝她不要总任性,要懂事,学会体谅人,她不能当一辈子小孩。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时真更讨厌宋沉野了,看见他,就像是看见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非常讨厌!
好在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多久,四年后,宋沉野出国留学,离开了时家。
同年,父亲和继母离婚,从此再无交集……
“要说啊,这世事就是无常,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宋总当初同您那么不对付,现在时家落难了,却只有他愿意帮您。”陈叔说着,声音越发哽咽。
时真也不禁眼眶泛酸,但她不是因为感慨,而是单纯为自己感到迷茫。
门铃声响,陈叔赶忙转身下楼。
时真心里别扭,但还是提步跟上了他。
门铃声第三次响起,陈叔匆匆打开了门。
时真在玄关处站定,背靠着墙,别扭的盯着门口。
四目相对了一瞬,宋沉野迈步进门,把手中还在滴水的雨伞交了陈叔:“上午回国的飞机晚点了,下午又临时有个会,比较急,来晚了。”
话是对陈叔说的,但又好像是在向时真解释。
陈叔接过伞,赔笑:“怪不得,小姐等了您一天呢!刚还和我说,雨天路滑,怕路不好走。又担心您工作到这么晚,会不会饿着了。”
说着,他回头看向时真,给她使了个眼色。
时真心里清楚,陈叔把话铺垫到这儿,就是想让她顺势关心宋沉野几句。
这对她没坏处。
可她酝酿了半天,就是张不开嘴。
陈叔见状,也没再勉强,赶忙转移话题:“雨天风凉,我中午啊,炖了鸡汤,您和小姐都喝一碗再走!”
宋沉野没拒绝,他再次看向时真,视线相撞,时真匆匆移开了目光。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陈叔走进餐厅,一张长桌,面对面坐下。
陈叔给宋沉野倒了杯水,转身去了厨房。
他一走,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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