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浓,皇宫里四处灯火通明。
威国公被大太监领着进入外殿的暖阁候着。
一般臣子都等在这里,等待皇上召见,再过三道门才能进御书房。
本以为皇上召见他是有要事相商,没想到威国公进入暖阁,先是闻到一阵饭香,随后便看见满桌佳肴。
“公公,这是……?”威国公不解。
大太监拱手,笑得圆滑,不露情绪:“皇上所赐,请国公爷用膳。”
此时已过傍晚,威国公被传召以后直接从府衙进宫,还没来得及用膳。
他心中难免升起几分得意。
皇上真是器重他,怕他没吃饭,还先赐他用膳。
威国公拱手,朝御书房的方向作揖:“臣,谢过皇上体恤。”
他撩袍坐下,净手后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大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不一会走了出去。
这期间,威国公想了很多。
自从神策大将军战死,皇上犒劳了他们家许多,功名连连拔升不说,还给予各种优待。
原本他是非常不赞同许靖央贸然假死回京的。
可现在看来,她这一步棋走得真是妙极!
正因为神策大将军逝世,皇上才会把他没有享受到的恩荣,赏赐给他的家人们。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威国公用完膳了,正要起身,却见暖阁门敞开,宫女们端着喷香佳肴鱼贯而入。
威国公愣了愣:“怎么还有?”
大太监跟进来,含笑:“皇上赐给国公爷的,请用膳。”
威国公忙说:“刚刚臣吃过了,多谢皇上,已经饱了。”
但是,不管他说什么,大太监依旧是那句。
“皇上所赐,国公爷吃完便可以回去了。”
威国公压下心中的困惑,重新坐了下来。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老实地拿起筷子饭碗。
这次他没有吃完,那群宫女又端着菜肴进来了。
大太监依旧是那副笑容:“国公爷,吃完以后就可以回去了。”
威国公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公公,臣真的吃不下了,请问皇上何时才能召见臣?”
大太监却只是含笑:“您用膳吧,皇上这会儿无暇召见,只是吩咐国公爷用过膳就能出宫。”
这些菜根本吃不完!
宫女们动不动就端着新菜进来,威国公哪里还吃得下?
他硬着头皮塞了几口,竟觉得想吐。
原本喷香的菜肴,在他眼里成了折磨。
那些饭菜已经堵在了喉咙眼!
偏偏这是皇上赏赐,他不敢吐,大太监站在门口,他硬着头皮吃完了。
谁料,饭桌刚空,那些宫女又来了!
威国公这回慌张站起身,险些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
“公公,徐公公!”威国公急忙喊道,“是不是臣做错了什么,惹皇上不悦,还请公公明示。”
大太监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眼尾皱纹深深。
“国公爷,您误会皇上的一番好意了。”
“是,是,臣该死,皇上赏赐,臣竟无福消受,还恳请公公指条明路,看在臣那长子的面子上。”
威国公说几句话,都要停顿片刻,否则就能吐出来。
高大的身躯,微微黝黑的面庞,简直憋得胀红。
快吐了,他实在是不能再吃了,哪怕给大太监跪下来都好。
看他确实到了极限,大太监微微一笑,这才松口。
他使了个眼神,宫女们自觉退出去。
“国公爷,这些饭菜,除夕那夜皇上曾赏赐给许大小姐。”
“是,这个臣知道,”威国公忽而反应过来,肃声,“难道是臣那个不孝的丫头哪里做得不好,惹皇上不高兴了?”
大太监笑呵呵地看着他:“哪儿能,皇上惋惜神策大将军战死,对他胞妹许大小姐那可是极为看重。”
“正因为这样,皇上才不愿看见许大小姐受委屈啊。”
威国公更是一头雾水了:“她受委屈?何时的事?”
大太监反而瞧着他:“今日国公爷夫人带着大小姐去国寺进香,发生了什么,您还不知?”
威国公瞬间如同被点醒。
原来症结在这里!
看来是闹出乱子,把皇上都惊动了。
“臣这就归家,询问清楚。”
“国公爷可要好好待许大小姐,否则皇上再过问……”
“臣明白利害关系,靖央是臣的长女,疼爱都来不及,更不会看着她受委屈而不管!”
说罢,威国公拱手,大太监这才侧开身子,允许他离开暖阁。
一路上,威国公都绷着面色,紧紧抿唇。
等上了轿子离宫,到无人的街道角落,他才让小厮们停下来。
高大的身躯刚窜出轿子,就扶着墙呕吐起来。
半条魂都吓没了,背后一片冷汗津津。
夜色更深了。
许夫人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朝院子里看一眼。
青嬷嬷守在她身旁:“夫人,您先休息吧,时辰不早了。”
“老爷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许夫人拧着帕子。
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平时,威国公早已归府了。
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也不派个小厮回府说一声。
这时,门帘被人挑起,许夫人带着希冀的眼神看过去。
原来是她的小丫鬟,说:“柔筝小姐来了。”
许柔筝捧着暖炉走进来,卸去披风,担心问:“母亲,爹爹还没回来吗?”
“没有,”许夫人有些泄气,“得再等等。”
许柔筝皱起柳眉:“官府那边至今不肯放人,三婶还没回来,母亲,若爹爹一直没回家,咱们得先派人去官府打点。”
要是让彭虎说出不该说的,她们就完了。
许夫人也正是想到这茬,刚要说话,门帘被人狠狠掀了起来。
咣的一声,帘子砸在旁边的门框上。
许夫人和许柔筝吓了一跳,朝门口看去。
威国公脸色黑沉沉地走进来。
“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许夫人走过去,解释道,“今日去国寺进香,发生了一件事,你那好女儿靖央,她竟然……”
啪!
许夫人话都没说完,威国公就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手劲哪怕收着,也比寻常人要厉害。
许夫人被他打得猝不及防,朝旁边跌去,扑倒花瓶。
哗啦一声,四分五裂。
许柔筝和青嬷嬷都惊住了。
“母亲!”许柔筝去搀扶她。
许夫人捂着脸,发丝狼狈地垂在面颊边。
“老爷?你打我?”她不可置信地瞧着威国公。
威国公指着她,目眦欲裂地怒喝:“你险些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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