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出来了。

林枫考的很不错。

他比当年的周川学的时间更长，成绩比周川考的还要好。不过他却没有乐颠颠的飘起来，相反，就觉得自己挺笨的。

周川只学了不到一年，他呢？他努力学了两年多呢！也没拉开很大的差距。

不过他想去的学校是稳了。

因为那些天放纵了，玩游戏太狠，他的视力确实有一丢丢下降，但好在及时悬崖勒马，视力还是很好的，过军校体检不是问题。

其实他从小到大真的就没近视过，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怎么造都没事的眼睛，没想到就这么被打脸了。

为了感谢姐夫的热心提醒，他给姐夫送了一个小礼物。

他也不是多有钱，当然不是送的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礼物，是一个会发光的水晶球，里面有姐姐小时候的照片。水晶球发光的时候，照片就会显出很立体的样子。能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小红裙，眼睛大大的，嘴角弯弯的，很可爱很可爱。

约莫四岁的样子吧，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爸爸妈妈还没有去世，姐姐那时候是独生女，爸爸妈妈都特别爱她，虽然家里条件不太好，但还是愿意给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还会花钱给她拍照片。

只是后来，爸爸妈妈去世之后，很多照片都不见了，姐姐也没有再去拍过。

这个礼物，姐夫应该会很喜欢吧？

是很喜欢，特别喜欢，喜欢到眼睛都不想眨，捧着那个水晶球，一天到晚的看。

他会抱着水晶球，先是看看里面的小女孩，再抬起头，目光灼灼注视着林溪，然后笑得很傻很傻。

次数多了，林枫心里直打鼓，偷偷把姐姐拉到角落，一脸尴尬的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他变得好奇怪……”

然后他看到姐姐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轻声告诉他：“你做的很好，他也没有很奇怪。”

傻傻呆呆的，这还不奇怪吗？

后来他才知道，周川从小就没有照过照片，他以前没有遗憾过，也没有太过在意，可自从看到林溪小时候的照片，他却有点遗憾了，他也想让林溪看到他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的林溪很漂亮。林溪四岁的时候，周川才两岁，走路可能都走不稳，那个时候的他，也有爸爸有妈妈，还没有成一条无家可归的可悲野狗。如果当时有幸能遇到林溪，他一定也会很喜欢这个漂亮姐姐，一定会。

“……”

林枫要去剪头发了。

他从初一就开始的发色，到了高三毕业这一年，终于结束了。

六年啊，他多么长情，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就是保持着这种发色不动摇，足以证明他多么多么喜欢。

可今天，他要剪成寸头了，要染回黑色了。

这次很特殊，是周川亲自给他剪头发染头发。

这几年，周川的手艺越来越好，家里什么染发剂呀，或者是烫发仪……应有尽有。

不夸张的说，立马挂牌开理发店都能开的起来。

所有材料或者仪器都是买的很贵很好的。

远比出去做造型花的钱更多。

当年周川的理由是什么来着？他来剪头发，做造型，便宜，能省钱。

其实不是这样，真到他自己动手了，给林溪头发上用的都是最好最好的东西，哪里想过省钱啊。他只是想当林溪的御用理发师造型师罢了。

林枫没让他帮忙过，担心他对自己的头发动什么手脚，依旧还是去他熟悉的理发店染发。

这次不一样，因为这次是姐姐说的，就不要出门剪了，周川恰好有空，就顺手给剪了得了，寸头好剪。

“我是剪寸头，不是剪光头，你手下留情啊。”林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点忐忑。脑袋被蔫坏蔫坏的姐夫控制着，他真的很紧张的。

镜子里的周川冷眼瞥过他一头张扬的黄毛，手里的电推剪咔哒作响：“再多嘴，我真给你剃个卤蛋出来。”

林枫：“……”瘪瘪嘴，他不敢吭声。求救的小眼神嗖嗖的投向一边的姐姐。

林溪坐在一边，对他笑了笑，安抚道：“放心，不会给你剃光头。”

电推剪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林枫瞪大了眼，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头发越来越短，有一缕头发掉到了他身前，他盯着看了好半天，眼睛都酸了。

周川看不下去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三两下给他剪完，只剩下刺刺的寸头，有黑色的，有黄色的，只看头发颜色，真的很像精神小伙。

林枫呐呐半晌，憋了半天，主动说：“给我染成黑的吧。”赶紧的吧，这黑黄相间的，简直太丑了！

他原本的发型是很帅气的，很蓬松，金色的发色让他有种小王子的既视感，可变成了寸头，他莫名就想起了赵虎。

赵虎就是个寸头，是黄色的，看上去属实不太美妙。

然而等真的变成黑色的寸头，他很不习惯的盯着看了半天，小声嘟囔：“我变丑了……”

林溪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出去玩，笑着说：“真的这么喜欢黄头发呀？那以后等你在家的时候可以戴假发呀，也没人规定不能戴假发吧？”其实，等以后，或许就更喜欢黑色的头发了呢。

林枫眼睛一亮，“是啊！姐你真聪明！”他瞬间满血复活，嬉皮笑脸的顶着他的新发型跑出去玩了。

他走之后，林溪弯腰帮周川一起收拾东西打扫卫生，周川没让她动，把她的手里的扫把拿到自己手里，接着挑挑眉，“姐姐真想帮忙啊，那就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浑身是劲。”

“贫嘴！”林溪忍俊不禁，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转身走了，“你自己收拾吧，我去找李婶说说话。”

周川眸底一片笑意，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这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

林枫要去外地上学了。

离家很远的地方。

小胖和阿龙也是，三个男生没一个留在海城本地上学的，三个人都要离开家了。

小胖和林枫在一个省一个市，就是不在一个学校，两人离得还算近。阿龙在隔壁省，他爸爸妈妈在那里。他们三个离得其实不算太远，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一眨眼，还没感觉出来呢，这就长大了。”

“你说我这心里还挺不是个滋味。”对着林溪，李婶也没藏着掖着，叹了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胸口，说出了心里话。

她家的小胖一天天憨头憨脑的，总觉得还没长大，这一眨眼，三年就过去了，十四五岁的小屁孩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了。

林溪沉默了两秒，也跟着叹了口气，无奈一笑，“对啊，总觉得他们三个天天在街里跑，还是昨天呢。”其实已经好几年了。

那三个一放学就在街道里追逐打闹的小孩已经长大了，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他们离家远，平常回家不方便，差不多只能寒暑假回，一年只能回来两次。”李婶拍了拍腿，笑骂：“哎呦，那个臭小子不乐意在咱们海城本地上学，说什么没意思，非要出去闯，我看呐，往后也不一定能回来。在外头娶了媳妇安了家，哪能还记得老娘。”

“趁我这老胳膊老腿还能动弹，得赶紧多挣点钱，省的以后生了病还得麻烦小的，惹人烦。”

林溪笑了，“我看小胖不会不管您的，不过婶子说的也对，多挣点钱是没坏处的。”

“对了，婶子的保险还交着吗？”

“交着呢。”李婶眯起眼笑，“我以前也没咋在意过，要不是你提醒我，给你李奶奶补缴了，她现在哪能领这么多。”

他们这一片都是个体户，没有公司会给交社保，自己交又太贵，所以只交了养老保险，可附近有很多人都还是“养儿防老”的忠实拥护者，都想着以后有孩子在呢，现在多花这个钱干嘛？所以不怎么爱交，要么就交很少很少。

和李奶奶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奶奶都指着儿子儿媳过活，可李奶奶却月月有钱领，她领了很多年了，到了现在的年纪，早就回本了。

李婶原本也想着省点钱，可后来还是林溪说服的她，攒的钱已经够了，现在多为自己想想，以后的抗风险能力也能好很多。

就这一点，她是真觉得，林溪不比亲闺女差什么。这闺女才这么点大，都能想那么远，甚至能花心思记挂着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婶子。真心换真心，她对林溪好，那是因为林溪这孩子是真好啊。

“……”

九月初，家里三个准大学生要去学校报到了。

距离太远了，林溪最近又脱不开身，请不出来假，没办法去送林枫。但周川有时间，可以去送。

不过林枫拒绝了。

小胖也拒绝了家里人要送的想法，他们两个的学校在一个市，坐飞机也是坐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自己能行。

阿龙比他们走的早，还是他们两个送去飞机场的呢，约定好以后还要常聚。

到了他们俩的时候，是周川开车送去飞机场的，林溪也在。

到了地方，林枫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跟他们摆手说再见，黑色的寸头很精神，身长手长的，很阳光帅气。

少年咧开嘴笑，笑出一口大白牙，还是傻乎乎的。

他说：“姐，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以后有大出息，给咱家争光。”

林溪就这么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眼眶有些发涩。

那个从小就跟在姐姐屁股后面的小孩长大了，可以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去走属于他自己的路。

周川默不作声的把身边的姑娘揽进怀里，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一下下抚着她的长发，声音很轻很轻：“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亲弟弟会走向属于他自己的未来，但情弟弟永远只会围在主人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