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亚看到徐栩和A01两虫亲密无间，他的心不可遏制地痛起来，他眼眶微红，强压制心底的难受，把头转向一边。

徐栩蓦然湿了眼眶，他拿过凯斯亚的手里的刀，兀自握紧。

他那一吻无关情爱，完全出自心底纠结的痛楚，是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

他对不起小橘子。

可是这个世界总是这么荒诞，不是事事都能求得平衡圆满，万事不顺意是常态，好像命运偏生喜欢与人作对。

自伤容易，伤人何难。

徐栩就是这样的人，哪怕自己已经疮痍累累，鲜血淋漓，他也只是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地舔舐着伤口。

他可以对不起自己，却不能对不起别人，执拗又孤独奉行着一点可笑的英雄主义。

徐栩靠近A01，他缓慢地用衣角擦干净刀刃，这一个怪异的举动让凯斯亚摸不着头脑，凯斯亚停下来，神情凝重地站在一旁。

“西亚里斯告诉我，只要挖掉你颈后的芯片，你就不用再受到任何虫的控制，是真的吗？”

徐栩轻握A01的手，他甚至不敢直视A01的脸，只是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眶，他就几乎落下泪来。

徐栩的声音很冷静，细听之下，暗含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A01又怎会不懂徐栩的意图，他挣脱徐栩的手，十分抗拒。

“不，我不想忘记你，我宁愿死也不想遗忘你。”

“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A01一用力，眼眶处又流下行血泪，那里曾经有一双璀璨夺目的金黄色眼瞳，现在只剩血肉模糊，空荡荡的两个黑洞。

徐栩用袖口轻轻擦去小橘子脸上血液，他跪在地上，用一种近乎怜惜的姿态面着对A01。

他轻轻抚过A01的眼睛，眼眸已经彻底变得血红，徐栩轻柔地说:

“对不起小橘子，我总是连累你，让你一次又一次为我受伤，现在是，小时候也是。”

“小橘子，是我自私，你可以恨我……比起你失去生命，我更情愿你恨我。”

于是A01很安静，失去了一双金眸，他好像变得黯然失色许多，沉默而略显萧索，明明是宽大的身形，却在此刻似乎变得很弱小。

就像小时候那个总喜欢追在徐栩身后的小虫。

徐栩神色复杂无比，他明白，任何虫都没有替小橘子做决定的权利，如果他这样做了，小橘子会恨他。

可是他不得不做。

只有斐死了，才能真正让A01获得自由，不再受人钳制。

徐栩强忍着泪水，他划开A01的后颈，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寻找芯片。

徐栩不敢停，甚至不敢看小橘子的反应，他的手指在颤抖，可是心却像沉入谷底。

“你放心，小橘子，我会让斐把一切奉还给你。”

徐栩指尖沾染血色的芯片滑落，徐栩停下，一颗泪珠溅在刀刃上。

原来他早已经泪流满面。

目睹全过程的凯斯亚神情复杂，他不曾参与过徐栩过去的人生，更无法理解他们两个之间沉重的感情，但仅仅是旁观，就已经够让人压抑了。

凯斯亚忽然有些羡慕起A01，至少他能够被徐栩放在心上，成为一个珍重而足够特别的虫。

“徐栩，不要哭。”

凯斯亚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徐栩，他没安慰过虫，看起来有些笨拙和柔软，也正因如此，透露出几分纯情的意味。

A01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厥，徐栩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确认不存在什么致命伤后，徐栩松了口气。

A01暂时闭上了眼睛，收敛了平日的冷傲，他像个文静的小孩子。

徐栩把刀还给凯斯亚，他缓缓展开骨翼，一双乌眸淬着点点寒星。

“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他。”

中控室内隐隐传来打斗声，凯斯亚一时着急，拽住徐栩的手腕，压低声对徐栩说:

“我哥他们马上来了，你再等等好吗？”

徐栩摇摇头，以不容置喙的决然态度抽离了自己的手，徐栩的声音冷得平静。

“这是我和小橘子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眼前的徐栩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对上他微冷而疏离的眼神，徐栩身后锋利的骨翼宛如淬冰的寒刃，冷光微闪，锋芒乍现。

徐栩变身后的身量与凯斯亚差不多，他低着头看向凯斯亚，虽然说的话很冷硬，眼里却含着一点余尽的水光。

徐栩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眼睛红通通，与他冷漠俊美的脸全然不相符，反差感太强了。

凯斯亚不争气的心脏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凯斯亚用手捂住了泛红的脸，他有些磕巴地说:

“那，那我和你一起去。”

在这场单方面的虐打中，维亚被打得遍体鳞伤，他本就失血过多，眼下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维亚看到徐栩破门而入的那一刻，维亚就像看到了天使。

“你们终于来了。”

维亚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维亚！”

安吉尔惊慌地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维亚，重创之后，他对外界的感知都削弱了，有的只是麻木不仁，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徐栩。

“他没死，不用怕。”

徐栩蹲下探了探维亚的鼻息，还剩下微弱的呼吸，再不救够呛能活，徐栩把安吉尔拖过去，嘱咐说:

“你使用异能治疗他，他现在心跳快没了。”

安吉尔身体抖了抖，他望着躺在地上的谢利菲斯，痛到已经流不出眼泪，如果可以，他情愿现在陪谢利菲斯一起死。

可是还有维亚等他救，安吉尔透支精神力，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海如针扎般刺痛，意识已经逐渐剥离自己。

安吉尔却不管不顾，他不能让维亚再成为第二个谢利菲斯，他一定要救回维亚。

凯斯亚率先动手，和斐打在一起，

斐注射不知名的药水以后，身体变得愈发诡异，不仅刀枪不入，还拥有极强的自我愈合能力。

凯斯亚不是他的对手，几番交锋下来明显弱势，徐栩更在意的是A01的眼睛在哪里，他在四周翻找一通也没有发现。

“那双眼睛在他身上。”

安吉尔看出徐栩所想，他此时已经体力不支，脸色苍白，有些有气无力。

“谢谢。”

徐栩有些感激，他扶住安吉尔倒下的身体，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维亚。

徐栩皱了皱眉，对安吉尔说:

“他死不了就行，你别再过度消耗精神力了。”

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