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们很熟吗?

孙盛安挑眉,“怎么?和她有交情?”

谢承宴答道:“交情可不浅——”

这话说得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就连他自己脑海中都浮现出来那荒唐的一夜。

他堂堂亲王,说他被人骗着上了床,实再丢人。

随后又说道:“谢承恩刚娶进宫的贵人,太医院院使家嫡女,说知道钩吻花的解药。”

本以为那只是个市井出身的贼人,谁能想到和宫中居然有着一层关系。孙盛安虽然常年在南阳,但京中这些事他知道不少。

听了这叶兰舟的来历,也觉得新奇:“所以你真的会因为这个放她一条命?谢承晏,你可不像这样的人。”

孙盛安似乎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侧头看过去,“你若是这样的人,当年的金陵城,你根本走不出去。”

谢承宴转头,“我是什么样的人?”

雨水落到孙盛安的脸上,接连的水雾在鼻尖凝结成水珠,滴露到了身上,一如金陵城的雨夜。思索一番,他说道:“一个宁可杀错,也不肯留有后患的人。”

三更梆子敲过两遍,两人按着正确的路线到了鬼市,谢承晏抚着腰间弯刀踏进。

身侧的孙盛安凑近,低声道:“火药贩子惯常在胭脂巷交易。”

来之前孙盛安已经和谢承晏大概说了南阳最近的动向。

火药本应该由官府统一管理,民间却出了火药伤人的事儿。

南阳郊外一处宅子起火,地处偏僻,加之当时是黑夜,没人看清当时的状况如何,等到官府来人解决后事的时候才发现,宅子里有不少燃烧殆尽的赤硝粉,那是火药的原料。

事一下传到了孙盛安耳朵里,整个大胤国,手握火药方子的,只有两伙人。

一是许素容,也就是许贵妃的母家。再一就是谢承晏。

两人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一声瓷瓶碎裂的声音,“你和我说这是赤血腾?你家赤血腾那么细?”

清亮女声刺破夜色。谢承晏眼皮猛地跳动一下,只见叶兰舟正站在一个药铺前,举着株暗红藤蔓,扬手逼问着面前的店铺老板。

药铺老板狞笑着逼近:“姑娘不识货,这上好的赤血腾就是这样的,不如待会儿随我走,我给姑娘找更好的。”

沾着药渣的手刚要碰上雪颈,却见到店铺前又来了一人,他不经意地站到了女孩的身边。

胳膊碰到了女孩的肩膀,叶兰舟侧身,一下就避开了老板伸过来的手。

再一抬眼,只见那男人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老板顿时觉得心生寒意,也就没敢再出手。

叶兰舟看了看,最后把东西让铺子上一扔,“江湖骗子,我比你可识货!”

此刻虽是黑夜,但鬼市一带常有交易,不少货铺都会挂上几盏灯,倒也明亮。

她一侧眼,透过身边人的面具,靠着那一双眼认出了他。

谢承晏的眼睛长得很有辨识度,不是顶顶好看的那种,只是让人看了之后难忘,“王——”

她几乎下意识地开口,甚至有想跪下来的意思,但转念一想,这里是鬼市,跪他才是惹他呢。

谢承晏一摆手,示意她不用行礼了。

老板看来者身份不简单,不光腰间配着剑,脸上还带着鎏金面具,神秘得很。

鬼市这地方,最讲究谨言慎行,来来往往的人,什么身份都有。大伙赚得都不是正道上来的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立在铺子旁,不敢再言语。

谢承晏只看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叶兰舟,“这里有叶姑娘要的东西吗?”

孙盛安顺着谢承晏的目光看过去,端详起了这叶兰舟。

只见少女年岁不大,眼角上挑,眉骨优越,在眼下撑起了一片阴翳。

狐狸的长相。

只是说不出来哪里有些眼熟。

正思索着,只见叶兰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赤血腾本算不上什么金贵之物,只是近日南阳多雨,那赤血藤生在山坳处,没什么人愿意去摘,所以才少见。”

不叫王爷,就只能换个称呼,叶兰舟顺着问道,“公子来这做什么?不如一起?”

谢承晏对这身份称呼的变化倒也从容,没和叶兰舟说实话,也不打算与她过多逗留,他还有要事要做,和她能一直碰见纯属巧合。

俩人的账得算,但不是在这里,“一起就算了,我等办完事就要立刻赶回上京,叶姑娘也是吧?”

他说话声音冷冷的,带着些警告的意味。叶兰舟怎么说也在市井生活过几年,最是会察言观色,也听出了谢承晏的言外之意。

他是让她赶紧找到赤血藤,好回去给神机营的工匠配药。

她点了点头,突然就一撇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娇声道:“但这里好危险,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官府的人,他们说下次在见到我,就要杀了我。”

一旁的张其越纵使多嘴,但这个时候也没敢说话,刚才叶兰舟翻墙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谢承晏,那时候他才想跪下来行礼,就被谢承晏抬了一下胳膊,制止了。

然而,这一切显然没看在叶兰舟眼里。

她还当刚才碰见的是南阳巡检司,一通掐头去尾,向谢承晏告了状。

谢承晏挑眉,本没想着纠结这事儿,但叶兰舟既然提起来了,他也来了兴致,问道,“你只是撞到了人?他就说要杀你?”

叶兰舟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说一句:“官府人仗着位高权重,欺压百姓,跋扈得很。”

孙盛安听得不得劲,南阳是他的地界儿,战乱后打理了多少年才让这里有了些原来的样子,结果就换来她一句“官府仗势欺人”。

况且这人说的分明就是捡头捡尾,不顾中间,让人听了变味儿。

他不满地叹息了一声,才要说话,就听谢承晏说道:“叶姑娘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吗?我的职务在上京,管不了南阳的事儿。”

他向叶兰舟靠近了一步,她下意识往后跟着退了一步,鎏金的面具在她眼前放大,他周身的寒气几乎围绕着她。“还是说,叶姑娘觉得你我关系足够亲近,笃定我会为你出头?”

娘说过,男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东西,所以她会在需要帮助时,露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借此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在遇到谢承晏之前,这个法子很管用。

他这个人,似乎软硬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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