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孟术回过头,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齐愿。
“没…没事。”齐愿摇摇头,将这突如其来的联想暂且抛之脑后。
大概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精神恍惚了吧?
就在齐愿思索飘散之际,一声巨响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嘭地一声,门被重重推开了,在墙壁上回弹了数下,才停歇下来。
“那个见鬼的杀人犯在哪?!”
齐诚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满面怒火,那双眼睛燃起两簇小火苗。
“不把他剁了喂狗我就不姓齐!”
刘林&孟术:“……”
当着两位警官的面说啥呢。
虽然他们也很想这么做就是了。
“声音小点。”刘林朝沈遐蔚那边努努嘴,示意齐诚降低音量:“你遐蔚哥还躺床上休息呢。”
“我说真的。”
虽然怒意不减,齐诚还是压低了声音:“那杀人犯抓到了吗?”
如果抓到的话,虽不能直接越过法律真的剁了喂狗,但他不介意用一点小手段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刘林摇摇头:“没有。”
“他失踪了。”孟术皱着眉补充:“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同事推测卢滔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了,可他更倾向于他的背后还有一双手在操作,抹除了痕迹。
不然就算卢滔再厉害也不可能消失得这么彻底,一点证据都没有留下。
总归现在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不管怎么说,一切交给我们。”
脑海中不断回想可能的线索,孟术揉揉额角:“你不要掺和进来。”
“我不……”
“憋说了。”刘林一把捂住齐诚的嘴:“小孩子别掺和。”
齐诚:“唔唔唔……”
他早就不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子了!
齐诚仍在刘林手下挣扎,呜呜咽咽地指向刘林身后。
“唔——”
“我想说……”猛地扯掉刘林的手,齐诚喘了一口气:“吊瓶里的药水要没了——”
定睛看去,吊在手边的透明药瓶果然见了底,冰冷的药水经过细长的输液管,通过尖细的针管输进血管。
一众人守在床边看着护士走进来帮沈遐蔚换了药瓶,照例说了一番注意事项,护士又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黛青色的血管卧在薄薄的皮肉之下,鲜活的生命在血管之中鼓动,脆弱又坚强。
沈遐蔚的脸色因为失血而苍白,那双平日神采飞扬的眼睛半阖着,有些无精打采。
本就身体虚弱,又强打起精神应付了半天江云筝,就算内心再想保持精力,不让他们担心,身体上也难免现出几分疲惫。
在场的人哪里会看不出沈遐蔚的勉强,一个个找了理由离开,留出时间和空间让沈遐蔚静养。
喧哗散去,躲藏在热闹身后的孤独就如潮水般涌来。
身边一旦静了下来,没了各种声音干扰,思绪总是更容易发散。
睁着眼睛,沈遐蔚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微微出神。
在前两年间,他在国外,这份孤独总是如影随形,他就这样在这份孤寂之中踽踽独行,用尽全力去拔除扎进心间的那根刺。
可惜收效甚微。
那段时间手抖得愈发厉害,出国治手伤也并非借口。
经过几个疗程的治疗,医生告诉他,身体方面的伤病已经控制到最好了,可心理层面的影响还需要心理医生的介入。
沈遐蔚拒绝了。
可午夜梦回之际,他又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梦见曾经那些时光。
日复一日的训练,枯燥乏味的游戏复盘,震耳欲聋的欢呼,闪闪发光的奖杯……他曾经付诸一切所追求的。
再远些的时候呢?
在他还未选择电竞这条路时,一个少年在一场意外中失去了他的双亲,心灰意冷之际来到了桥边,探出身子……
然后,一只手拉住了他。
没有批评,也没有训诫,那位身着警服的青年只是伸出手帮他遮挡了那天过于刺眼的阳光,然后拉着他去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警官先生说,最近出了一款新游戏,想去试试吗?
他愣愣地点头,不知怎么就跟随着警官先生来到电脑前,当他握上鼠标,点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图标的那一刻,一个宏大的世界在他面前徐徐展露。
游戏名为“问途”。
问心之所往,寻道之所在。
如果感到迷惘无措,不知该走向哪条路的话,就试着在这里面找到答案吧。
于是他也找到了答案。
在这条路上他结识了很多朋友,也有了无数支持者,赢得了奖杯和荣耀,在一路盛开的鲜花和掌声中再回首时,道路依旧,最初那个坚定站在他身后的人却消失不见了。
沈遐蔚伸出尚且能活动的那只手,张开五指,举至眼前,虚虚拢住这对于他来说过于明亮的光线。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不及心底破开的洞口,呼呼灌着冷风。
寒风穿膛而过,冷却了浑身滚烫的鲜血,在血肉之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好冷……
“咔哒——”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床上的人阖着眼,手腕搭在眼上,没有注意到门口轻微的动静。
——直到指尖倏地触到一件温热柔软的物体。
猛地睁开眼,沈遐蔚侧目就看见了江云筝优越的侧脸。
“别乱动了。”
弯着腰,江云筝摸了摸他因输液而变得冰冷的手背,将那个温热的物体往他手下塞了塞。
“外面刚买的,将就着用吧。”
沈遐蔚的第一反应是你刚才不是走了吗?
第二反应是原来手下塞进来的是个热水袋。
他还以为江云筝趁他病占他便宜,把手塞了进来。
“再看我的话,我就把手塞进来了。”
看着沈遐蔚的眼睛,江云筝笑了一声,趁着沈遐蔚愣神之际,还真就把手塞进被子里,握住了他的手腕。
指尖在沈遐蔚因为过瘦而凸起的腕骨摩挲,江云筝难得遇到沈遐蔚这副安静听话的样子,慢慢拉近了距离,得寸进尺地抚上了他的眉眼。
“蔚神。”
“我从很早以前就关注你了。”
沈遐蔚闭目养神,没理他。
“所以为什么呢?”江云筝声音很轻,一寸一寸细细地描摹着他的眉眼,似乎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为什么就这么放不下呢?”
“那个人是叫……孟流光,对吗?”
瞪大了眼睛,沈遐蔚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几乎要把手下的暖水袋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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