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厂长当然清楚。
全厂那么多人,谁跟谁家谈交情,谁跟谁过不去,瞒不过他的眼睛。
那些边边角角的事,车间主任和副厂长也会在闲聊的时候告诉他。
把控不了工厂的人际关系,他的厂长就算失职。
对陈宏业不满的人就两个,一个是没当上组长的孙为龙,另一个就是工资被降低的周浩。
“李厂长,我今天没别的事了,给你半天时间,把情况给我查清楚。这种损坏工厂利益来达到个人目的的行为,是要判刑的。我不允许这种老鼠屎在厂里待下去,否则以后还会出毛病。”
“是,我一定查出来。”
“我晚上八点走,现在你就去查。”
无凭无据,单靠怀疑,李厂长也不那么容易让人开口。
他先找陈宏业谈话。
二人在赵松阳的办公室里,赵主任和钱主任都在。
现在确定有人使坏了,得把人揪出来才行。
李厂长看着在座的几个人:“说说吧,这件事是谁干的?”
谁会说呢,说出来就得罪人。
周浩跟车间副主任薛兵是亲戚关系,孙为龙海和副厂长有亲戚关系。
千丝万缕的,谁能站出来报姓名啊。
两个主任都不开口。
“陈宏业,你觉得谁会陷害你?”
“不知道。”
“你跟谁有仇,你心里没数么?现在是彭专员要调查这件事,你不要有顾忌,想到谁就说。这个情况太严重了,上报以后,必须有人承担罪责,你不肯说,那机器出问题的责任,就只能落在你的头上。”
厂长实话实说,也没添油加醋。
他是修好机器了,可机器之前也坏过。
“陈宏业,如果找不到那个人,你组长的位置未必能保得住啊。今天这事肯定会让上头知道的,你心里要有杆秤,处分是免不了的。”
陈宏业朝两个主任瞅了瞅,他们只是默默的抽烟。
“厂长,我去拿个东西。”
“东西?”
不一会儿,陈宏业带着坏掉的铁管过来了。
铁管已经段成两根,被他丢在桌上。
李厂长纳闷:“几个意思?”
“我刚才拿铁管的时候,特地带了手套,但这个铁管上很光滑,留下了另一个人的指纹,只要在灯光下看,就能看的出来。”
指纹……对啊!
李厂长打开小灯,在上面照了照。
果不其然,上头真有指纹,好几个呢!
是汗手捏过留下的。
后头的话,陈宏业已经不需要再说了。
真想破案,把全厂人的指纹拿来对照就行。
这样,不需要指名道姓,那谁也不用承担得罪人的事。
验看到谁,那就谁,而且精准无误。
“赵松阳!薛兵!”
二人站起来。
“全厂人的指纹,你们去采集一下,一个个做对照,明白么?”
六点多,结果出来,是孙为龙。
陈宏业一直待在车间,没去看,听人说,孙为龙被抓走的时候,屁股赖在地上,哭天喊地的。
之后,工厂就没什么发生怪事了。
全厂第一名是陈宏业,他被要求送到市区重点工厂去学习。
恰逢桑玥生日,陈宏业买了酒肉回家庆祝。
回工厂的路上,他被几个人给堵住了。
六个男的,全蒙着脸,手里拿着棍子。
不等陈宏业问话,那几人上来就是一顿招呼,把陈宏业摁在地上打。
好好的生日就这样破坏了,他被送到市区的医院去,桑玥陪在身旁。
到底是谁打的,这可有说法。
也许是孙为龙的熟人,也许是陈康健的安排。
树敌多,就免不了一顿揍。
陈宏业让桑玥别告诉父亲,具体是谁,他自己会想办法查。
“报警吧。”
“报警没用,那些人蒙着脸,你上哪儿去找。”
这年月,镇上哪来的监控呢。
这样也好,待在医院,工厂的事就不用多忙了。
也不用去市区学习了。
他想乘着这个机会来填补知识,参加开春的高考。
想在未来的社会立足,知识面不可或缺。
前世得到的那些,实在让陈宏业太辛苦了,就因为对知识面的缺乏。
这一世,他想考跟计算机有关的专业。
未来,电脑才是主导。
“桑玥,多给我买一些和计算机有关的书来,我要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
“你不在厂里待了么?”
“我不想一直窝在厂里,到头也是个厂长,还能怎么样呢?那种地方,全是官场气息,不适合我。”
“很难考的。”
“试试嘛,你对我没信心?”
那倒不是,陈宏业那么优秀,学习能力很强,这样的人,学什么都快。
只不过,桑玥难受的看着陈宏业的下半身。
打他的人,专朝那地方招呼。
这要是废了,那陈宏业还怎么当男人呢。
桑玥想了想:“宏业,他们为什么专门打你底下?这事会不会是陈康健安排的?”
八成吧。
还是老婆聪明。
换做孙为龙找人来打,一定是打腿或者是脑袋。
只有当了活王八的陈康健,才会打那个地方。
要不是陈宏业拼命护住自己的身躯,他已经成太监了。
“宏业,我给爸爸电话,让爸爸教训他。”
“不行,无凭无据的,你爸凭什么教训人。你别忘了,你爸刚平凡没多久,他捅娄子,会被别人打小报告,你爸的副厅长也当不成了,别因小失大。”
桑玥想哭:“这还是小事啊?你那个地方……要是坏了,那我怎么活,我成尼姑了。”
……
二别村村口。
陈康健骑着自行车,哼着小调,轻松愉悦。
他找人打了陈宏业,专门朝下三路招呼。
人住院了。
至于那地方打成什么样,那就不清楚了。
反正,只要陈宏业还在镇上上班,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废掉陈宏业,非得把他变成太监不可。
一路骑车到家,刚架好车,就听见什么声音。
爹妈不在家么?
不,是男女的声音,难不成是爹妈在家忙着生孩子么。
多多大岁数的人了,搞怪!
他哼哧一笑,走到廊子上,一脚踏进堂屋。
才听到那声音是从东屋传出来的,是自己的房间!
是韩树花?!
那——那男的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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