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会?那敢情好啊!凤霞,你可得好好打扮打扮,给咱们老陆家长长脸!”王婶前脚刚走,一直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着的赵秀兰后脚就凑了上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凤霞,仿佛她已经看到儿媳妇在联谊会上大放异彩的模样了。
自从上次产检回来,赵秀兰对林凤霞的态度就彻底扭转,如今更是将她和她肚子里的“金孙”视若珍宝。听说有这种能“露脸”的场合,她比林凤霞本人还要上心。
林凤霞看着婆婆这副与先前判若两人的热情劲儿,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依旧温和:“妈,我知道了,就是个普通的活动,大家认识认识。”
“什么普通活动?这可是营级以上家属都参加的!”赵秀兰立刻反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咱们陆营长的媳妇,肚子里还揣着咱们陆家的长孙!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嗯,总之,得让人高看一眼!”
她说到“以前那样”时,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显然是想起了自己过去对林凤霞的刻薄。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反倒成了最维护林凤霞“面子”的人。
“我知道了妈,我会准备的。”林凤霞点点头,没有拂逆她的好意。她确实需要好好准备,但不是为了满足婆婆的虚荣心,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彻底撕掉原身那“土气”、“懦弱”、“上不得台面”的标签,也为了……给那个喜欢处处比较、踩低捧高的李秀娥一个“惊喜”。
赵秀兰得了她的保证,满意地点点头,立刻行动起来:“走走走,去你屋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裳!我那儿还有块前年发的卡其布,一直没舍得做,要不给你做件新褂子?”
林凤霞被她拉着进了房间。原身的衣柜打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气味混杂着旧布料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寥寥几件衣服,大多是灰扑扑的劳动布褂子、洗得发白的旧式衬衫,还有一条针脚粗糙、款式老旧的连衣裙。颜色单调,款式更是乏善可陈,完全体现不出原身那份被掩盖的明艳容貌。
赵秀兰翻找了一圈,也有些泄气,最后拿出自己压箱底的一件的确良碎花衬衫:“要不……穿这个?这料子现在可不好找!”
林凤霞看着那件领口和袖口都有些泛黄、花色老气的衬衫,委婉地拒绝了:“妈,这件挺好的,您自己留着穿吧。联谊会嘛,穿得干净整齐就行,不用特意穿新的。”
赵秀兰一听,有些急了:“那怎么行!这可是你头一回正式在那么多干部家属面前露面!那李秀娥……哼,她肯定憋着劲儿要压你一头呢!你忘了她以前怎么……”话到嘴边,赵秀兰又咽了回去,只摆摆手,“不行不行,这衣服太旧了,花色也老气,配不上你现在这好气色!妈再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人换点布票,给你扯块新料子!”
看着婆婆风风火火又要往外走,林凤霞连忙拉住她:“妈,真不用。新衣服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好。我柜子里不是还有件之前做的连衣裙吗?稍微改改就能穿。”
她指的是原身嫁过来时带来的一件的确良连衣裙,淡蓝色,款式简单,但也算不上难看,只是没什么特色,穿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媳妇。原身手笨,做得针脚有些粗,加上不懂搭配,穿起来总显得有些局促。
赵秀兰将信将疑:“那件?能行吗?太素了点吧?”在她看来,那件衣服远不如她那件碎花的确良衬衫“洋气”。
“能行,妈,您就放心吧。”林凤霞语气笃定,眼底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衣服不在新旧,关键看怎么穿,怎么搭配。您等着瞧好吧。”
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赵秀兰心里安定了不少。是啊,现在的凤霞可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媳妇了,她有主意,有本事,连医生都夸她身体养得好,说不定真能捣鼓出什么名堂来。
“那……好吧。”赵秀兰暂时歇了去找布票的心思,“需要妈帮忙的不?拆线缝边什么的?”
“暂时不用,妈,我自己能弄好。您快歇着吧,为了我的事,您也跟着忙活好几天了。”林凤霞笑着把婆婆请出了房间。
关上门,林凤霞走到衣柜前,重新拿出那件淡蓝色的的确良连衣裙。料子确实普通,但胜在颜色清爽。她将裙子在身上比了比,脑海里迅速构思起来。
现代职场女性,谁还没点审美和动手能力?这裙子腰身太松垮,显得臃肿;领口是规规矩矩的小圆领,有点呆板;袖子也偏长。
她找出针线笸箩,里面有原身留下的各色线团和一把小剪刀。她先小心地拆掉了腰部的几道粗糙缝线,准备重新收腰,勾勒出如今因系统滋养而越发纤细窈窕的腰线。又比对着镜子(一面模糊的旧穿衣镜),琢磨着将小圆领改成更显脖颈修长的V字领,不需要太深,恰到好处即可。袖子也打算改短一些,做成利落的七分袖。
这些改动都不算大,不会显得过于惊世骇俗,却能瞬间提升整件衣服的时尚感和精致度,完全符合这个时代审美,又能最大限度地凸显她自身的优点——白皙的皮肤、优美的脖颈线条和纤细的腰身。
除了衣服,发型和妆容也不能忽视。她想起之前在供销社看到过的友谊雪花膏和廉价的蛤蜊油,还有最简单的描眉笔。到时候,略施粉黛,梳个清爽又显气质的发型,比如简单的侧编发或者一个利落的高马尾,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一边构思,一边动手拆线。手指灵活地穿梭,动作娴熟,完全不像一个只懂得洗衣做饭的传统军嫂。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被宽松的家常服遮掩着,但那份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从容,却比任何华服都更加耀眼。
她甚至能想象到,联谊会那天,当她穿着这件“旧貌换新颜”的连衣裙出现时,李秀娥那帮习惯了用崭新衣料和时髦款式来攀比的军嫂们,会是怎样一副惊讶又暗含嫉妒的表情。
特别是李秀娥,听说她最近刚托关系弄到了一件据说是从南方流行过来的“泡泡袖”衬衫,正准备在联谊会上出风头呢。
林凤霞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泡泡袖?或许时髦,但未必适合每个人。而她要的,不是盲目追赶潮流,而是用最简单的元素,打造出最适合自己、最能惊艳全场的风格。
这不仅仅是一场军嫂间的联谊,更是她林凤霞,在这个八零年代大院里,重塑形象、宣告主权的第一战。
她埋头继续修改着连衣裙,针脚细密而均匀,指尖偶尔被针尖刺到,渗出一小点血珠,她也只是放到嘴里吮吸一下,便继续埋头苦干。这份认真和投入,是原身从未有过的。
时间在专注中悄然流逝,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当最后一针落下,林凤霞满意地看着手中焕然一新的连衣裙。
原本平平无奇的裙子,经过她的巧手改造,线条流畅,细节精致,简约而不失优雅。她仿佛已经听到了,联谊会那天,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以及某些人被打脸时那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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