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宴会厅的喧嚣与浮华被厚重的车门隔绝在外,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划破江城沉静的夜色,朝着仁和医院疾驰而去。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能凝结出冰霜。

霍予夺靠在后座真皮座椅上,侧脸对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下颌线紧绷,形成一道冷硬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弧度。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动作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

宴会后半程,他虽然强撑着与各方宾客周旋,维持着霍氏继承人应有的从容与掌控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股在舒窈倒下时就莫名涌上心头的、如同芒刺在背般的不适感,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悄然滋长,缠绕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真正平静。

她真的……那么严重吗?

那个念头如同鬼魅般,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又一次次被他用更强烈的厌恶和怒火强行驱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就是在演戏!一场精心策划的、用来破坏他晚宴、挑战他底线的恶劣表演!过敏?心衰?呵,那些医生不过是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或者是……夸大其词,想从他这里捞取好处!

他霍予夺,怎么可能被这种低劣的把戏蒙蔽!

坐在他身旁的苏蔓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予夺哥,你别太担心了……舒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李主任是心脏科的权威,有他在,肯定……”

“闭嘴。”霍予夺头也没回,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打断了她的话。

他现在一听到“舒窈”这个名字,或者任何与她相关的字眼,就觉得无比刺耳,无比烦躁。

苏蔓雪被他冰冷的语气噎了一下,脸上瞬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受伤,但她很聪明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水杯,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霍予夺紧绷的侧脸,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阴狠。

她知道,霍予夺越是这样烦躁和抗拒,就越证明他对舒窈的“表演”有多么厌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接下来,只需要再添一把火,让霍予夺彻底厌弃那个女人,最好……永远消失。

车辆平稳地驶入仁和医院的VIP通道,在住院部大楼前停下。早已接到通知的医院高层和李主任亲自等候在门口,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凝重。

霍予夺推开车门,裹胁着一身寒气走了下来。他甚至没有理会迎上来的医院院长,径直走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李主任,劈头就问:“人呢?怎么样了?”

李主任,一位年近六旬、在心脏科领域享有盛誉的老专家,此刻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面对霍予夺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但声音中还是透着一丝沉重:“霍总,病人……舒窈小姐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送来时已经深度休克,伴有严重的喉头水肿和急性心肌损伤,我们动用了所有最好的设备和药物进行抢救,但……”

“但什么?”霍予夺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他眼神一厉,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乎要化为实质,“直接说结果!别跟我绕圈子!”

李主任被他凌厉的气势震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艰难地开口:“……但她的心脏负荷太重,对药物反应也不理想,目前……目前生命体征极其微弱,随时……随时可能……”

“可能什么?”霍予夺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质问,“你是说她快死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荒谬的、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震惊。

李主任和其他医护人员都被他这声怒吼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苏蔓雪连忙上前,轻轻拉住霍予夺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急切地“劝解”:“予夺哥!你冷静点!医生也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一定在尽力抢救!舒窈小姐她……她以前身体就不好,也许……也许这次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

她的话看似在安慰,实则句句都在暗示舒窈“身体不好”“小题大做”、“看起来吓人”,巧妙地将霍予夺的思绪再次往“她在装病”的方向引导。

霍予夺果然被她的话提醒了。

对!她以前就经常这样!一点小病小痛就哭哭啼啼,脸色苍白得像要死了一样,结果呢?每次检查都说没什么大事!这次肯定也是一样!这些医生,不过是想把情况说得严重一点,好显示他们的功劳,或者……掩盖他们的无能!

一股被愚弄、被挑战权威的怒火再次席卷了他。他狠狠地甩开苏蔓雪的手,眼神冰冷地扫过面前这群战战兢兢的医生护士,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带我过去!我要亲眼看看!”

李主任面露难色:“霍总,病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需要绝对无菌的环境,而且她的情况……”

“我让你带我过去!”霍予夺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听不懂吗?”

那眼神里的威胁和狠厉,让李主任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可能就见不到江城的太阳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妥协:“……好吧,霍总,请跟我来。但请您务必穿上隔离服,并且……尽量不要打扰病人。”

霍予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在护士的帮助下,霍予夺和坚持要跟来的苏蔓雪(她也换上了隔离服)走进了那道象征着生与死界限的厚重玻璃门。

ICU病房内,充斥着各种仪器单调而持续的“滴滴”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冰冷而肃杀。

霍予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病房中央那张床上。

舒窈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罩着一个巨大的氧气面罩,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的那一小片肌肤,白得像纸,毫无生气。床边的监护仪上,心跳、血压、血氧饱和度的数字在不停地跳动着,虽然看起来平稳,但那些数值本身,却低得令人心惊。

她看起来……确实很不好。

脆弱得像是一碰就会碎掉的玻璃娃娃,安静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失。

霍予夺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传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那种感觉太过强烈,太过陌生,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么安静、这么脆弱的样子了?

记忆中,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用那双清澈又带着怯意的眼睛看着他,即使被他训斥、被他冷落,那双眼睛里也总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

可现在,那双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没有任何颤动。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只剩下这些冰冷的机器在维持着她那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命迹象。

这真的是……装出来的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不受控制地钻入了他的脑海。

不!不可能!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让他恐慌的念头驱逐出去。一定是她演得太逼真了!连这些仪器都被她“骗”了!这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愤怒,越想越觉得被愚弄!

他几步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几乎被仪器和管线淹没的身影。他甚至能听到她通过氧气面罩发出的、极其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那声音像是濒死的小兽发出的呜咽,莫名地刺挠着他的耳膜,加剧着他心中的烦躁和怒火。

“舒窈。”他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暴戾,“你闹够了没有?”

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霍予夺的眉头皱得更紧,他俯下身,靠近那张苍白的小脸,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别以为你装成这样,我就会相信!就会心软!”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维持着她生命的冰冷仪器,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为了演这场戏,她还真是下了血本!动用了这么多医疗资源!简直可恶!

就在这时,他看到,舒窈那长长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面颊,没入鬓角的发丝中。

那一滴泪,像是一颗滚烫的烙铁,瞬间烫伤了霍予夺的眼睛,也烫穿了他一直以来强撑的冷硬外壳。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心疼,不是愧疚,而是更加汹涌的、被欺骗的愤怒!

她果然是醒着的!她果然是在装!连眼泪都准备好了!

“呵……”霍予夺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嗤笑。他直起身子,用一种极其轻蔑和厌恶的眼神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扎向她,“收起你那套可怜兮兮的把戏!我看着恶心!”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极度的不耐烦,清晰地响彻在寂静的病房里,甚至盖过了仪器的滴滴声:

“别装了!给我安分点!”

这七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了舒窈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上。

别装了……

给我安分点……

原来,在她生命垂危、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在她流下那滴绝望的眼泪的时候,他看到的,依然只是“装模作样”,依然只是“不安分”。

那一刻,舒窈感觉自己身体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力气,连同最后一丝对这个世界的眷恋,都被这句话彻底抽空了。

一直支撑着她、让她在窒息和剧痛中苦苦挣扎的那一点点微弱的求生欲,仿佛被瞬间掐灭。

世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变得更加微弱,更加缓慢……

床边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心率和血压的数值开始急剧下降!

“不好!病人室颤!血压测不到!”

“快!除颤仪准备!”

“肾上腺素!快!”

李主任和旁边的护士脸色大变,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新一轮的抢救。

霍予夺看着眼前骤然发生的变故,看着医生们围着舒窈进行电击除颤,看着她纤细的身体在电流的冲击下猛地弹起又落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这……这不是装的?

警报声尖锐地持续着,像是一把把利刃,割裂了ICU里死寂的空气,也割裂了霍予夺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认知。

夫人断气时,渣总给白月光披上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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