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我不怕吃苦头，只要不成为你们的累赘，我什么都不怕。”

见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云栖晚无奈。

“只是进一趟宫而已，之前又不是没去过，表姐不用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放轻松点。”

知道自己有些紧张过度，谢音希脸上闪过一丝羞赧。

“晚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

“表姐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见云知柠睁着个大眼睛看着她，谢音希犹豫片刻，反正也没有外人在，不丢人。

“我明明比你们都年长，可我却什么都不会，当初在侯府被云玥陷害，也是你帮了我，还替我挣了郡主的封号，可我好像什么都没帮到你们。”

如今只是进宫当人质，也是晚儿这个妹妹保护她。

云栖晚挑眉。

“只是因为这个？”

谢音希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这还不够吗？

“柠儿，去把门关上。”

“啊，哦，好的，姐姐。”

待云知柠踏着小碎步把房门关上后，云栖晚才看向谢音希。

“这些年来，打理这么大个谢府，还时时刻刻在外祖父身边尽孝，辛苦表姐了。”

谢音希摇了摇头。

“谢府有阳伯打理，我也没费什么劲，至于在祖父身旁尽孝，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祖父年事已高，哥哥身为昭云丞相，又整日奔走于朝堂之上，她身为谢府大小姐，照顾好祖父，打理好谢府，不让哥哥有后顾之忧，是她的责任。

“同样的道理，你是我的表姐，是谢澜安的妹妹，是外祖父的孙女，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保护你难道不也是应该的吗？”

云知柠虽然没说话，但坐在一旁时不时地在点她的小脑袋，赞同云栖晚的话。

谢音希也知道云栖晚这话有道理，但她心底还是止不住地难受。

“晚儿，我知道，可是……，可是……”

“表姐可是觉得不如我？”

心思被挑破，谢音希用力揉着手中的帕子，慌忙解释道。

“晚儿，我不是嫉妒你，我只是……，只是有些自卑。”

这是她的妹妹，她当然希望她好。

可不知不觉间，那个从前睡一个被窝，一起闯祸，一起被罚，一起被打戒尺的妹妹，已经出色到令她仰望的地步。

武功谋略样样精通，无所不能，与哥哥并肩作战，立身于朝堂之上，整个人都闪着耀眼的光。

她并非嫉妒，只是相形见绌，觉得自己黯淡无光，甚至还需要借用晚儿的光照亮自己。

“那表姐可会怪我多管闲事？”

“当然不会。”谢音希急忙道。

她知道晚儿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艰辛，更知道她为谢府做了多少，受了多少委屈。

“只是你付出的越多，牺牲越多，我心里便越难受，许多事本该是我承受的。”

说到这，谢音希有些不敢对上云栖晚的视线。

“我也想成为你这样厉害的人，护着谢府，护着祖父，护着你和柠儿。”

她是长姐，该付出的人应该是她，该牺牲的人也应该是她。

“表姐真的想成为我吗？”

谢音希点了点头。

“想。”

“然后呢？”云栖晚又道。

谢音希声音很小，明显底气不足。

“这样的话，我便可以保护你们了。”

“所以表姐是想保护我们，对吗？”

谢音希再次点了点头。

“那表姐可曾怨过外祖父和表哥，亦或是我，许多事都未让你插手？”

谢音希摇了摇头。

“没有，我没那么不识好歹，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

知晓她心中没有责怨，云栖晚又道。

“那表姐这些年幸福吗？”

谢音希闻言沉思片刻，虽然偶尔也有糟心事，但大多数是幸福的。

她有祖父疼爱，有哥哥保护，还有闺中密友，昭云帝和谢若木又自觉愧对谢府，对她很是纵容。

虽然和云玥不对付，但云玥也不太敢惹她，即便两人掐起来，云玥也没讨到多少好处。

“幸福的。”

“表姐可有很后悔的事？”

“好像没有。”

“若再来一次，表姐可还愿过这样的生活？”

谢音希下意识想点头，可临了又止住了。

云栖晚继续追问。

“若让表姐同我换，表姐可愿意？”

见谢音希不说话，云栖晚叹了一口气。

“所以继续当幸福的谢音希不好吗？”

“可是……”

谢音希才刚开口，便见云栖晚继续道。

“可谢音希永远是谢音希，云栖晚永远是云栖晚。”

“终其一生，谢音希成不了云栖晚，同样，云栖晚也成不了谢音希。”

“晚儿，我……”

见她手中的帕子被揉搓得不成样子，云栖晚及时解救了它。

“表姐，你其实不是想成为我，你只是想守护大家而已。”

谢音希与云知柠不同，云思衡是故意把云知柠培养成不谙世事的模样，可谢知礼和谢澜安并非如此，他们是根据谢音希的性格，因势利导，将她往她幸福的方向培养。

因此，云思衡是非云知柠所愿，而谢府则是助谢音希所愿。

“当初在郊外，苍鸣生派人刺杀外祖父时，你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你毫不犹豫挡在外祖父身前，拼死相护。”

“在侯府的宴会上，云玥出言诋毁我，即便那时你不知我是生是死，你冲上去便揪着云玥打，最后还被她推进了湖里。”

“还有柠儿刚到谢府时，你循循善诱，日日陪在她身旁，一步一步引领着她融入谢府。”

“你和阳伯将谢府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照顾所有人的七局，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

“你看，你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我们，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最难能可贵的是，从始至终，谢音希从未对他们产生任何一丝怨恨。

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独自消化的同时，仍旧默默打理好谢府的一切。

听到云栖晚在细数自己的好，谢音希不确定道。

“晚儿，我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吗？”

“当然，我何时对表姐说过假话？”

看到云栖晚眼底的坚定，谢音希没敢接话，这丫头好像经常在说假话。

但此时当众说出来，会不会不合时宜。

正在她纠结之际，作为小迷妹的云知柠自然要拥护自家姐姐。

“表姐，我可以作证，姐姐说得是真的，表姐你真的很好。”

见她就差指天发誓了，谢音希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

“小妮子，相信你还不行吗？”

“不行，你还是相信姐姐吧。”

谢音希：“……”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谢音希心底触动，握住云栖晚的手，真诚道。

“晚儿，谢谢你。”

既没有责怪她的小心思，也没有嘲讽她的懦弱，还耐心开导她。

云栖晚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师娘曾教导过我，吾与吾周旋，宁作吾。”

“如今我将这句话送给表姐，谢音希就是谢音希，不用着急，也不用耀眼，更不必成为谁，做你自己就好。”

谢音希吸了吸鼻子，感动道。

“嗯，听晚儿的，我会永远做那个幸福的谢音希。”

“表姐想明白了就好。”

帮谢音希理了理肩头凌乱的发丝，云栖晚又调侃道。

“这天就这么大点，若人人都来抢着撑，岂不是要把这天给捅破？”

云栖晚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谢知礼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让老夫看看，是谁要把天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