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生来寻谢晗，只看见祁云琅坐在原地喝茶，没见到人，他走上前问：“世子，宁宁呢？”

祁云琅摇头：“不知道。”他看向林竹生，“你过来，我问你件事。”

林竹生老实坐下，“世子可有要事？”

祁云琅给他倒了杯茶，缓缓道：“你喜欢宁宁？”

“噗——”

祁云琅好笑地递给他一块手帕，戏谑道：“何必反应这么大？这不是显而易见的？”

林竹生整个人涨红了脸，他没想到祁云琅这么直白，不仅看穿了他对谢晗的心思，还直接挑明了说。

他本想否认，但转念想到，对于谢晗来说，祁云琅是个很重要的人，何况喜欢谢晗本身就是一件很好的事，便红着脸承认了。

“是，是……宁宁是个很好的姑娘，我很喜欢她，能喜欢她也是我的荣幸。”

祁云琅点点头：“确实，宁宁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喜欢她算你有眼光。”

林竹生：“……”

祁云琅又问：“那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林竹生挠挠头：“不知道吧，宁宁好像只当我是知己好友。”

“可凡事你不争取的话，就不会有结果。”祁云琅轻扣桌面，悠悠说：“最起码你得让宁宁知道你的心意。”

林竹生没想到祁云琅会鼓励自己，可谢晗的态度又让他有些摇摆不定：“可若我冒然表明心意，宁宁应当会被我吓到吧，我不希望最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烈女怕缠郎你听说过吗？宁宁是个心软的人，若她看见你的诚心，会被你打动也说不定。”祁云琅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你好好想想吧，如果就这么一直以知己好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一直到祁云琅走远，林竹生都还坐在原地沉思。

紫苏问祁云琅：“世子，您为何要点破林公子对姑娘的心思呢？您希望姑娘跟林公子在一块儿吗？”

祁云琅笑了笑：“我不希望她跟任何人在一块，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自由，不会被他人束缚。但她若有了喜欢的人，我也会支持她。我这么做，只是想激一激另一个人罢了。”

紫苏一愣，“您是说，五皇子殿下？”

祁云琅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笑出声来：“连你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也就那个傻姑娘看不出来了。”

“五皇子确实对姑娘上心，那日山崖上以命相护，这般爱护，寻常人是做不到的。但我私以为，他们不合适。”

祁云琅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紫苏笑笑：“我跟世子一样，都不希望姑娘被束缚，五皇子出身皇家，处境艰难，若姑娘跟五皇子在一块儿，会比较辛苦。”

祁云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说的也对，五哥跟帝后关系那般复杂，宁宁摊上这么一户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事。那林竹生虽然一片真心，人还不错，但到底配不上宁宁。啧，她还是不嫁人好了。”

“不过怎样都看姑娘心意如何，我们自是盼着姑娘好的。”

谢晗一气之下跑回了房间，江昱追过来，反被她关在了门外。

江昱走上前敲了敲房门，轻声道：“宁宁，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了。”

谢晗背靠着门，听见他的声音更气了，赌气道：“你错哪儿了？”

江昱一噎，试探道：“我错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谢晗想起那日他给自己写的信，信里面说他不应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她担心，当日她被他诚恳的认错态度哄好了，但今日跟祁云琅复盘的时候才发现，她生气的不止这一点。

“还有呢？”

“还有？”江昱一愣，皱着眉想半天，犹豫道：“因为你叫我松开你我没松开？”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隔着一扇门，江昱看不见谢晗，他微低着头，低声道：“宁宁，如果我哪里错了，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圣人虽说，每日三省吾身，但总有我自省不到的过错。你如果不告诉我，我永远不知道我自己错在哪儿。”

门内的人迟迟不回应，江昱抬手正准备再次敲门，就听谢晗声音低落。

“你还记得当初郡主府门前，那陶诗想行刺我，你救下我的事吗？”

当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江昱点点头：“我记得。”

谢晗叹了口气，一直憋着也不是事，索性今日把话说清楚了。

“你知道被你护下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你保护我，我自然是感激你的，但是，我不想做那个，永远被人保护于羽翼下的雏鸟。那时的我太弱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母亲，所以我虽感激你出手相护，但却是痛恨那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所以来蜀地这九年，我习武学医，不仅是为了保护我自己，还为了保护我身边的人。我想跟所有我在意的人说，我也有能力保护好他们，而不是需要他们去替我冲锋陷阵。所以那日我很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你不爱惜自己，还因为，你将我护在怀里不让我出手的行为，让我感到羞愧。

我明明有能力自保，有能力与你反击，但你却把我按在你的羽翼之下，不让我出手，让我什么都不能做，我觉得你并不相信我。阿昱，还是如当年一般，我感激你的以身相护，但也请你，相信我，即使没有你，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在你受伤的时候，我也有能力保护你。我知道，有人护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我还是更希望，我能做护着别人的那个人。”

“你能明白我说的吗？”谢晗打开门，径直迎上江昱的目光，“可能我的情绪很是矫情，可能别人会说，你护着我是出于好心，我不感谢就算了，还对你发脾气，生你的气。但我想说，不是这样的。你有能力保护你，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为何我一定要被你保护，我明明也能反过来保护你……”

说到这儿，谢晗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我知道了。”

江昱伸出手，抚上谢晗的脸颊，眉眼温柔。

“我知道了宁宁，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你是个有本事的姑娘，我不应该把你护在身后，你应该自己去闯荡，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但是宁宁。”江昱顿了顿，语气真挚，“见不得在意的人受伤，是人之常情，我在意你，所以想保护你。下次，我还是会如此奋不顾身地去保护你，但我不会阻止你的行动，你的反抗。我们，应当保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