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附近。
当何闯看到慕容轩倒下的那一刻,他知道,全完了。
大势已去!
义鹿守不住了!
“撤!全军撤退!向东!向东撤!”
何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命令下得还算果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冀州军的底子还在,必须保存下来!
“将军!那粮草辎重…”一个副将急忙问。
“不要了!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粮草!快撤!”何闯一把推开他,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头也不回地朝峡谷更深处冲去。
整个义鹿大营,彻底崩溃。
周允站在高处,冷眼看着何闯带着残兵狼狈逃窜的背影。
他没有下令追击。
这鬼天气,追击效果不好,还容易造成己方混乱。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拿下义鹿峡谷,这个战略要地。
天边,乌云似乎也累了,开始慢慢散去,露出一丝微弱的晨光。
暴雨,终于停了。
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照在满目疮痍的义鹿大营上。
俘虏被一队队押着,垂头丧气,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
伤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军中的医官正忙着给自家兄弟处理伤口,至于那些义鹿军的伤兵,暂时没人顾得上。
“传令!”周允的声音不大,但在逐渐安静下来的营地里,足够清晰。
“陈默!”
“末将在!”陈默大步走过来,盔甲上还沾着泥点子和暗红色的血迹。
“你带本部人马,立刻前出,控制东面谷口,构筑临时防线,盯死何闯那条败犬,别让他有胆子杀回来。”周允吩咐道。
“得令!”陈默抱拳,转身就去调集人手。
“其余各部,”周允扫视着忙碌的营地,“以营为单位,肃清残敌,特别是那些可能藏匿的暗哨或者溃兵,仔细搜查!”
“控制所有营门、仓库,尤其是粮仓和武库,派双倍人手看守,清点数目,登记造册,任何敢趁乱伸手的人,格杀勿论!”
“收拢俘虏,分开看押,冀州兵和本地兵要区分开。”
“救治伤员,优先自己人。”
“打扫战场,收敛尸体,把咱们兄弟的遗体好生收殓。”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发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效率。
他手下的军官和士兵立刻行动起来,秩序开始重建。
周允心里清楚,打下义鹿只是第一步,怎么消化掉这个胜利果实,把它变成自己继续南下的跳板,才是关键。
安抚人心,恢复秩序,这是基本操作。
很快,就有士兵来报。
“王爷,在何闯的中军帐附近,发现了这个!”
几个士兵抬来几面厚重的大盾牌,比一般的步兵盾大了快一圈,表面包着铁皮,看着就结实。
旁边还放着几个瘪了的皮囊,以及几袋子灭火的沙土。
“呵,”周允走过去,踢了踢那面铁皮大盾,发出沉闷的响声,“凤琴刖倒是下了本钱,知道防着我的霹雳弹。”
可惜,再好的装备,也架不住指挥官是个猪队友,加上天公作美。
“这些东西都收好了,研究一下。”周允吩咐道。
“是!”
几个士兵刚领命退下。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又快步走来。
“王爷,营地西侧,张启带着他手下几个军官求见。”
周允眉毛挑了一下。
张启?这老狐狸,动作倒是快。
何闯刚跑,慕容轩刚死透,他就找上门来了。
“让他过来。”周允语气平淡。
没一会儿,张启就到了。
他换了一身相对干净的甲胄,但脸上的疲惫和雨水冲刷过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老家伙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走到周允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罪将张启,参见端王殿下。”张启单膝跪地,姿态放得很低。
他身后的军官也呼啦啦跪了一片。
周允没立刻让他起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
如今大势已去,他跑来投降,一点都不意外。
“张守将,何闯弃营而逃,慕容将军战死沙场,你不在西营收拾残局,跑到本王这里来,是何用意啊?”
张启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殿下明鉴,何将军刚愎自用,不听忠言,致有此败,罪将屡次劝谏,奈何人微言轻…”
他开始甩锅,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慕容将军忠勇可嘉,可惜…唉…”他叹了口气,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点惋惜。
“如今大局已定,罪将不才,愿率麾下残部,归顺殿下,听凭殿下发落,只求殿下看在这些弟兄都是本地人,家小俱在左近,能给他们一条生路。”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卷用油布包好的东西,双手捧着,递了上来。
“这是义鹿大营的详细布防图,包括各处暗道、仓库的位置,还有营中守军的名册,冀州兵和本地兵的编制、将校名单……”
“罪将知殿下初掌义鹿,或有需用,特此前来献上,以表归顺诚意。”
周允示意旁边的亲兵接过来。
亲兵打开油布,露出里面的图纸和名册,快速检查了一下,冲周允点了点头。
东西是真的。
这老狐狸,果然是准备充分。
投名状,分量不轻啊。
“张守将倒是深明大义。”周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起来吧。”
“谢殿下!”张启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
“你的那些兵,现在何处?”周允问道。
“回殿下,都已放下武器,在西营原地待命,听候殿下整编。”张启恭敬地回答。
“很好。”周允点点头,“本王说过,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你和你的部下,暂时编为辅兵营,由你暂领,负责维持营地秩序,协助清点物资,后续如何安排,看你们的表现。”
“罪将…末将遵命!谢殿下不杀之恩!定当效死力!”张启立刻改口,再次行礼。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周允需要稳定,需要有人帮他快速消化胜利果实,他张启和手下这几千本地兵,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忠诚?那是什么玩意儿?能当饭吃吗?
先活下来,再图其他。
周允看着张启那张“感激涕零”的老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用,肯定是要用的。
但防,也是必须防的。
这种老油条,顺风投降,逆风说不定第一个反水。
但收编张启这股力量,利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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